东海一枭: 天有病,君知否

拙诗《楼顶》,颔联“难测阴晴天有病,怕追时尚我无能”,上句写老天忽阴似晴,阴晴不定,恰似专制政治,只掌握在少数人手中,阴晴叵测。有网友读后笑我:实乃不懂政治之人!

然也然也,我确实常被师友和老妻斥为不懂政治。老枭直爽真诚,清高自尚,自知与中国官场绝难兼容,况衣食丰足、书酒无忧,从未打算谋个一官半职。只不过见的阴暗面、不平事太多了,又见肉食者们鄙陋不堪,下流无耻,闹得实在不象话,忍不住跳出来,指斥几句,指教一二。然而网上主页、专辑、IP纷纷被封,帖子纷纷被砍,亲友们则纷纷劝我“不要过问政治”啦,“不要自找麻烦”啦,倒象我招惹了什么大流氓大恶棍,随时会招来大祸,又象生活在黑暗的中世纪或文字狱盛行的封建时代似的,真是奇哉怪也。

老枭没病,说明中国的“政治”病了,病在根本病入高盲了,它又堕落了,成了少数厚黑教徒的专宠和玩物,不许普通人议论更不许靠近,否则就会有风险、招灾祸。路易斯-博洛尔说,政治本来是一门高尚、重要的关于管理公共事物的艺术。但是,千百年来,它却变成了一种说谎与欺诈的骗术,乃至抢夺与压榨的霸术。它躲在黑幕重重的深宫,被一小撮人操纵着、玩弄着。对老百姓而言,是那么高不可攀、遥不可及,那么戒备森严、装神弄鬼,那么阴晴莫测、祸福难料,自古如此,干今为烈。

不用远举,生动的例子就在目前。为了十六大,一个月前,公安部就下令在北京、天津和河北建立一条条防线,严格审查和限制进京的人员和车辆;现在,北京街头则是三步一岗,五步一哨,如临大敌。除了正规的军警之外,还出动了数十万名联防人员。还有更荒唐的,会议之前,因为对人事布局没有把握,居然把参加16大的代表关起门来办"学习班"!

同时加紧言论控制和新闻封锁,禁令重重,草木皆兵。官方媒体不用说了,便是互联网,也受到了严控。我不知道,有多少北京民工被收容遣返,有多少异议人士遭到警告、监控、拘禁,有多少“分子”被严打,有多少老百姓的正常生活受到各种骚扰和影响,但我亲身体会了网络上的白色恐怖。许多网站打不开了,许多论坛进不去了,凡含政治色彩的帖子,凡与主旋律不太一致的声音,必禁!

这是某网站的一则通知:“本论坛将在近期暂时关闭!!!近日接公安部门通知,将严厉管理网上BBS,电子布告牌、电子白板、电子论坛、网络聊天室、留言板等交互形式的信息发布应用。虽然我们论坛不涉及反动、色情等非法的内容,但是为了维护本论坛的利益,总斑竹在近期将不得不暂时关闭论坛,请网友谅解。何时开通,另行通知”。类似告示,所在多有。残留的坛子,也多有“莫谈国事”之警告。凡是敏感话题,必及时删除。

好一幅黑云压城城欲摧、无边落木萧萧下的架势呀,这不是国家恐怖主义又是什么!如此以恐怖、欺骗营造出来的氛围,叫人如何相信它的良好?如此压制异议统一起来的思想,叫人如何相信它的真诚、先进?如此戒备森严防民之口保卫起来的组织和大会,叫人如何相信它是三个代表,如何相信它“开创美好生活和未来”的宣言?

三个代表当然好,然而,没有一个好的制度来保证,所谓的“代表先进生产力的发展要求,代表先进文化的前进方向,代表最广大人民的最根本利益”,只能是一句假大空的官腔而已,甚至事实上代表特权、代表落后、代表腐败,以致朱镕基都曾用“民怨沸腾”四字来形容人民对专权、腐败、欺凌、压迫的痛恨!

高层其实已经意识到法制不健全、权力不受制衡等问题的严重性,也一直都在强调要反腐败,要健全法制,要建设社会主义民主等,却反对民主制度,又拿不出一套行之有效的制度来。政治改革喊了二十多年,依然停留在口头上、报告上。

共产党作为一个信仰组织,拥有没有挑战、缺乏制衡的至高权威,一旦信仰崩溃,就难免沦为特殊利益集团,沦为专制和腐败。中国政治的阴晴莫测,充分表现在权力交替的无序性(权力更迭就不按照正常的游戏规则来完成)、权力运作缺乏透明性和缺乏公开公正公平的黑箱操作。

确实,中国的经济建设取得的成绩是举世瞩目的。然而,经济繁荣的同时社会弊端日趋严重,公正和公平严重缺席。大多数得益“富起来”的,是特权集团及其圈子周围的人士。三位著名学者王绍光、胡鞍钢、丁元竹,曾对中国经济繁荣背后隐藏的社会危机提出严重警告,列举许多资料和统计数字说明当前中国的种种问题。

比如腐败,文章将它分为四类:寻租性腐败、地下经济腐败、税收流失腐败、公共投资和公共支出腐败,四者所造成的经济损失,仅一九九九至二○○一年期间,平均每年高达GDP的百分之十四点五至百分之九。据此以二○○一年GDP九万五千九百三十三亿人民币来推算,共损失一万四千二百九十四亿人民币,即全国十三亿人口,包括婴孩在内,每人一年之中要承受腐败损失一千一百元。又如贫富悬殊,分人际差距、城乡差距和地区差距。南开大学经济研究所资料显示,一九九七年基尼系数实际已升至零点四,而他们根据各种情况推算,目前的基尼系数已超过零点五,是世界上收入分配严重不平等的国家。

下岗失业、官场腐败、社会腐败、贫富悬殊、农民困苦等,这种种问题,归根到底是体制问题。经济改革发展到一定程度,没有政治改革配合不行。若干平行党派的互相制约,公平的舆论监督,法律与制度,理性的原则,以理性、和平的现代民主抑制和防范政治集权,等等,乃是现代政政治文明的必要前提与保障。党治还是法治、党大还是法大的问题不解决,就很难以一般正义与公平的尺度去衡量具体政治行为,去改造和提升政治生活,很难从道义、公正出发重建长治久安的社会秩序,维护公民权利和国家尊严;同时,也就不能最大程度地从实质上解放思想、解放生产力,发挥创造力,实现民族的复兴和腾飞。

刘晓波先生指出“独裁政治有两大特征,一神秘,二恐怖。这两个特征与现代民主政治的公开性和安全性恰好相反”。尽管我党在很多方面,如指导思想上意识形态上,与文革相比,确实与时俱进了。经济建设取得了较大成就,人民生活水平整体上有所提高了,但专制本质依旧,党大于法依旧,政治气候依旧阴晴难测,政治交接和权力运作依旧充满神秘恐怖,我党成立以来许诺给人民的“民主、自由”依旧遥不可及,还远远没到民富国强、歌功颂德、大吹大擂、垂范天下的时候。有《三十二子歌》为证:

社会主义铁屋子,政治成了黑匣子,
把特权当命根子,国家治成烂摊子。
冠冕堂皇伪君子,登台大摆官架子,
官腔大耍嘴皮子,其实都是败家子。
当老子,装孙子,扮疯子,作傻子,
不是骗子即戏子,不知为了那门子。
公仆致富多法子,还要让人碰钉子,
主人依旧穷棒子,贫富都是叫花子。
代表无非摆样子,发言都是俗套子,
还有一群狗腿子,专门制造高帽子。
有关部门抓辨子,各种“分子”哭鼻子,
忧民便是捅篓子,爱国更是坏分子。
一切都是装样子,为了抓牢印把子,
维护特权靠啥子?枪杆子加笔杆子。
只要丢了这两“子”,立马呜呼翘辨子,
只有专制翘辨子,人民才能伸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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