敢作敢为的李瑞环(2)

李瑞环中共中央政治局常委已逾十三年。在这十三年里，除了前三年主管中央的宣传、统战工作外，后十年则完全奉献在政协主席的岗位上。像他在天津时一样，海内外一直视李瑞环为坚持改革的务实主义者，并且，人们一直将李瑞环视为中共最高决策层中的非主流派，将他与江泽民、李鹏清晰地区别开来。

纵观李瑞环的政治理念，不尚空谈，不图虚名，务实，尽职是他的座右铭。李瑞环敢讲实话，出口成章，他的文章和讲话都是有感而发，针贬时弊。李瑞环喜欢干实事、负责任、有个性的人。他认为，“最近一些年来，一些党政机关浮夸风猖獗，讲空话、摆花架子现象随处可见，突出个人、阿谀奉承之风日益严重，这些不正的社会政治风气，导致干部队伍中看风使舵的人吃香，党政官员中没棱没角、你好我好、油头滑脑、八面玲珑的人很多。”为此，在中央政治局会议上他多次呼吁要坚决“走群众监督的路线，千万不要选一些没有主见、没有自信的窝囊废、随风倒的人上来”。同时，他对嫉贤妒能的现象深有感触，认为干部队伍的用人路线一定要改变“笑人之无气人之有”的红眼征。李瑞环还专门针对江泽民、黄菊等人的“清谈”“空谈”之风，不点名地反覆呼吁尽力“多办一些得民心、顺民意的事情”。李瑞环更对空头政治深恶痛绝，呼吁各级干部都“必须面对现实，负起责任，真心实地关心群众疾苦，尽心竭力地解决各种问题。”他还意有所指地在中央政治局、全国政协常委会等会议上强调，“今天我们评价历史，将来历史也会评价我们。只要我们想想这些，还有什么一己私利不可以割舍、还有什么恩怨不可以超越，还有什么缺点赞美不可以抛弃！”

李瑞环与已经退出中国政治舞台的乔石有诸多相似之处。1998年3月九届全国人大以前，李瑞环与时任全国人大委员长的乔石一直保持着较为紧密的关系。乔石和李瑞环都以敢于直言，敢于在各种场合大胆地提倡、鼓励并支持改革而深获民众的拥护，当时，中南海私底下有一种说法，称乔石领导的人大和李瑞环领导的政协有意与江泽民的中央和李鹏的国务院相抗衡，人大、政协的“橡皮图章”的形象在越来越变硬。当时，由于乔石在位，人们总习惯于将关注点放在乔石与江泽民的关系上，并曾有一度海外媒体大肆渲染“江落石出”（指江泽民退休、乔石执政），李瑞环与江泽民不合拍的信息相对要少得多。乔石退休后，李瑞环作为中共核心决策层中的非主流派代表人物形象一下子突显出来，他与江泽民不合拍的情况也不时被媒体曝光。

不可否认，相比乔石在位时，李瑞环与江泽民的距离的确是越走越远了。像乔石一样，李瑞环也敢于在不同场合对江泽民的一些做法提出公开批评。在十五届中央政治局七名常委中，敢于称江泽民为“老江”的只有李瑞环一人。这个称呼，是李瑞环任天津市长时对上海市长江泽民的称呼，江泽民任总书记后李瑞环照呼不改，今天江泽民面临全面退休了，他仍然不改这个称呼。也许江泽民听起来会有一种别扭，但按李瑞环的说法是“这样叫比较顺口”。这一点也说明了李瑞环不善于看风使舵，投人所好。

六四时期后，李瑞环受命分管宣传思想工作。在当时环境极不宽松的情况下，虽奉命批自由化，却尽力避免极左的偏向，并尽最大努力对新闻舆论界、知识分子的工作给予极大的支持。对广大知识分子特别是文艺工作者来说，他们视李瑞环是继胡耀邦之后在意识形态方面最开明的领导人。李瑞环说，“要坚持创作自由。翻遍古今中外的历史，还未见过一篇小说，一出戏，一首歌就能够推翻一个政权、缔造一个国家的先例。我们有些同志把文艺的社会能量看得过高，一点小小的失误就闹成轩然大波，似乎要天下大乱，甚至兴师动众，大举挞伐。”“文艺创作是一种高度民主、高度自由的精神活动，它与过多的干预、机械的强制不能相容。精神产品又要求是丰富多彩、多种多样的，最忌简单划一，强求一律，最来不得任何公式主义和命令主义。而且文艺工作者的个人认识与实践总有一定的局限，其作品不可能完美无缺，也不可能完全不犯错误。这就要求在文艺实践中必须有一个宽松和谐的环境。”

对于“六四事件”后，江泽民、李鹏以反“和平演变”为名，以元老意见办事，不抓改革开放和经济建设的问题，李瑞环有针对性地说，“我们这个民族有个老毛病：好抱着一个东西不放，所谓天不变，道亦不变，祖宗说过的不能改，祖宗没说的不能做，一切以祖宗的是非为是非。这种毛病，禁锢了人们的思想，窒息了民主和科学，助长了愚昧与落后，是中国社会前进的巨大障碍。令人不安的是，我们有些同志在这个问题上并没有真正醒悟过来，他们很喜欢引经据典，自以为理论修养很深，革命原则很强。实际上，这些同志恰恰在这些最基本的原则问题上违背了马克思主义的原理”。

在政协主席的岗位上，李瑞环的务实作风有目共睹。针对有政协常委意有所指地问他（暗示有时候李瑞环的讲话与江泽民的讲话为什么不一致）如何看待不同意见时，李瑞环明确地说，“工作中存在不同的意见是正常的，与其说应该允许，不如说应该欢迎。如果大家对任何问题看法都一样，没有批评和反批评，还叫什么决策？要切实保障提出批评的自由和发表不同意见的自由。不要抓辫子、扣帽子、打棍子。”

的确，李瑞环自己就是这样做的。在全国政协，凡与李瑞环接触过的工作人员、政协委员都认为李瑞环有非常强的平等意识，非常愿意听取不同的意见，待人很宽容。他们对李瑞环的评价是：他一般不批评普通工作人员，只批评负责人。有时开会，听别人照本宣读，李瑞环就会不客气地打断人家说，说过的就别说了，说点别的新的不同意见，说点反对意见。说实话，李瑞环的确有替老百姓办实事的理想，很想成就一番事业。他在政协的一些讲话被江泽民、李鹏一直认为是隐含牢骚，于是，中南海就传出政协越界干预中央、国务院权限内的事。但李瑞环就是这样一个人，要说的还照说不误。正是他对江李刚直不阿，屡抨时弊，对群众平易近人，不摆架子的开朗心胸，赢得了人们的尊敬。

李瑞环到中央工作以后，经常看到一些部门、地方党政一把手闹不团结，明争暗斗，勾心斗角的情况，为此，他多次大声疾呼，要团结不要分裂，李瑞环说，“我们中国人有一个亘古未决的问题就是不团结不和谐。有人开玩笑说，中国人不团结这是人类的生态平衡。中国人那么多，又那么聪明，又那么能吃苦，它要是团结了，那还了得呀！不团结浪费了我们的许多精力、时间和财富。如果我们将许多精力花在你倾我轧，明争暗斗上，那末，又哪里谈得上经济发展、社会安定、人民富裕？”每逢到地方检查工作，李瑞环总是强调要崇尚实干，每到一地，李瑞环总是严厉批评那种大吃大喝、大手大脚、大操大办的不良风气。但批评多了，他自己有时候只有苦笑。

的确，正如外界所报导的一样，李瑞环在很多问题上与江泽民、李鹏的观念、看法不一致。他对江泽民的喜欢卖弄、华而不实的作风一直持有看法。对于江泽民倡导的“三讲”、“三个代表”，李瑞环是最不予积极配合的一位。围绕中共十六大的人事部署，海外曾有媒体报导，江泽民亲信们曾在中央政治局会议上对李瑞环发动联合攻击，要求李瑞环在十六大彻底退出政治舞台。这种说法不符合事实，却从另一方面透出人们希望勇于改革的李瑞环在十六大继续发挥积极作用的期待。事实上，针对上海、北京两市“部分老干部、老党员”给中共中央写信，有的甚至在网上发出呼吁，请求江泽民在中共十六大继续连任中共中央总书记、中央军委主席的呼声，李瑞环一直敢于坚持原则、勇于坚持原则。

李瑞环最近几年曾在不同场合多次表示：“实现新老交替、干部年轻化是十六大最重大的历史使命。不实现新老交替，就不可能开十六大。综观世界几大国，美、俄、英等国家的领导人都只有四五十岁。锦涛同志明年就是六十岁了，六十岁不年轻。锦涛能够胜任。”

针对江泽民可能留任中央军委的企图，李瑞环明确地对万里、乔石等中共元老说，“相信江泽民同志能够模范地执行好新老交替的角色”，并强烈暗示，如果江泽民不卸任中央军委主席，68岁的李瑞环将主动放弃十六届中央政治局常委、第十届全国人大委员长的职务。一位在位的职务不低的人物说，这是有意“逼宫”。

其实，李瑞环与江泽民向无私仇，他那种希望江泽民彻底退出中国政治舞台的用意并不是出于对江泽民的个人成见，而是完全基于国家利益出发，希望中国政治体制尤其是中央决策层的权力交接制度化、透明化，希望精力充沛的新一代中国领导人能够更快、更健康地把中国推向前进，不应该再继续上个世纪“垂帘听政”的老人政治。从这点上说，李瑞环毫无私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