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华实:朱熔基都顶不住,何况陈正平?

朱熔基去年九月在爱尔兰访问时称法轮功为“邪教”。最近在亚欧峰会期间,朱熔基在回答记者有关法轮功的提问时说:“我们中国政府没有迫害所谓信奉法轮功的人”,“所以这里不存在(所谓的)人权问题”。据说,朱当时还颇显愤怒,同时指责提问的记者“缺乏客观公正”。过去,朱在国际场合尽量不给人留下“指鹿为马”的专横映象,这次一反常态是他同化专制的正式宣告。

我猜测朱熔基会在心里为自己解脱说,在那样的场合此言此举是不得已,是给国内的“某些人”看的。这个“不得已”正是专制力量之所在。回想最近和国内朋友闲聊,朋友说只是地方官员全部腐烂了,“上头”如朱还好。这里暂且不谈民间仍然信奉“官坏了,皇帝还清”的观念,也不谈法轮功,让我们从朱本人当总理之后的变化,看极权专制如何恶化人性。

由于工作的原因,我从了解朱为人的同事口中得知朱还是一位有魄力,有操守的人。四年前的三月,朱在人大会堂里气庄山河的铿锵之声“不管前面是地雷阵还是万丈深渊,我都将义无反顾……”恐怕至今还在不少人的耳边回荡。但是,不管一个人的心有多高,魄有多大,都逃脱不了专制体制“法力”无边的“如来佛手心”。民众予以厚望的朱熔基之演变为我们了解专制提供了新例证。

我认为朱无论在个人能力、眼界和胸怀上都是李鹏无法比拟的。从“六四”发生到朱访美的数年间,在无法回避“六四”问题的时候,朱都采取较温和、较中性的提法。这显然说明他心中还有一个最基本的尺度。说明朱除了维护“党国”面子外,也懂得维护个人形象。朱访问美国的表现有可圈可点之处,让世人看到一个盛产无赖权贵的中共体制也可以出现一定意义上的“政治家”。

但是,朱本人显然是一个“人治”的信奉者,否则他不会在政府精简,国企债务和产权转化,农村税费改革,反对腐败等问题上,夸下舍本治标的海口。在这些定义朱熔基政绩和形象的关键问题上的挫折,不仅让朱意识到他在追求他原本根本不可能得到的支持,而且认识到他在这个无效的努力过程中于体制内部树了太多的“敌人”。既得不到支持,又树了敌,为了保面子,保权力,保身家性命,朱象绝大多数集权专制下的人物一样,选择向他的同僚靠拢,向他依附的专制体制妥协,自觉或不自觉之中,同化为专制体系的一部分。

去年夏天,朱为辞去清华大学管理学院院长作的告别讲演是他变相诉苦、诉怨,也是他向专制妥协的迂回之术,恐怕也有点赌气的成份。因为,朱无法在改革之前向公众阐明每一项举措的背景和目标以争取社会的谅解和支持,更无法在“胎死腹中”后向公众解释失败的原因,他内心的屈懑是可以想象的。网上流传朱会见丹麦客人的谈话,说是担心有人在他下台后要“整”他。朱此举是其内心恐惧自然却又精心计算的流露,也是先发制人式的自我保护。朱的担心是有理由的:在对待军队经商以及在对使馆被炸等问题上,朱显然让军方感到不悦;伤筋但未动骨的“远华”案上,朱在国安、公安系统也似乎得罪不少人,更不要说“远华案”影子老板,江系要员“贾庆林”仍然坐镇北京给人留下的想象空间了。专制体制表面上看,严密有序,但实际上人人自危,祸机四伏,充满偶然性。朱对此的了解不亚于任何他人。朱珍惜自己和家人的生命,这是天经地义的,无可指责。他同化专制看起来是自然而然的事情,这才既可怕又可悲。朱在江西万载芳林小学校爆炸后的遁词,年初人大报告中的用语,还有最近在不同场合对“三个代表”的表态,均明呈朱同化专制的过程。

专制的可怕和残忍还不仅仅在于它使一个正常人的灵魂毒化,使同化于专制变成一个自然的过程,而且在于它类似“西西里岛”式的黑手党机制,使“跳出”圈外成为不可能。这就是为什么专制体制内的人,除了依附“权力”存活,好象就别无它途了。想想卡特总统下台后可以作小木匠,到东南亚去为穷人盖房子;尼克松辞职后,书写了一本又一本,平静记述历史;精力旺盛的克林顿下台后说是要作“脱口秀“的主持人;老布什退休后,去跳伞玩儿,颐享天年。而专制体制下的台面人物,都象是“权力鱼”,只有“权力水”才提供其氧气,一时一刻也离不开。

朱熔基是经济学家,博士导师,去哪不能过体面的生活?朱完全可以在一系列改革失败后选择引咎辞职,“跳”出专制的魔沼,从而给整个社会树立负责任的榜样。但他没有这样做,这或许是因为专制体制下拥有“权力”的妙处绝非外人能够想象,或许是因为朱在某种意义上“主动”被那个专制体制“绑架”了。这才是专制“如来佛手心”魔力无边的地方。

最近发生的“南京投毒”残案,让关心那片土地上民生的人感到忧虑。大陆今天的生活现实表明,以获取和维护权力为唯一目标的一党专制,在国家机器的保护和现代通信技术的辅助之下,由那些大大小小的官员们,在社会生活的各个领域给全国公众示范如何投机取巧,如何弄虚做假,如何践踏生命和公义,如何制造仇恨和残忍。这种“言传身教”的表演已将中国民间社会靠中华文化自然维系的基本伦理、道德底线全面崩毁。如此大规模毁坏人心的现像在人类历史中恐怕难寻其右。

看似叱咤风云的“大人物”朱熔基在专制面前都是那样渺小,不得不“泥牛入水”同化于专制;南京食品毒案的祸手,升斗小民陈正平受毒于专制,绝望于专制之后,同化于邪恶也是他所能作的自然选择?朱熔基们和陈正平们互为因果,已在中国那片土地上形成“看不见手”的互动联盟。如何肢解这一催恶唤邪的联盟是关心中国前途的人必须认真思考的。而把专制“具体化、个人化”也许是省视专制的新思路。

(新世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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