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君棠：党指挥枪与枪对准党－－旁观中共军方近来反常举动

除了在文革时期之外，中共军队在一九四九年以来，尤其是改革开放以来，中共军队在中共政治舞台上是相对低调。然而，自今年春天以来，中共军方一系列高亢、刺耳的政治宣示显得十分反常、突兀。如果军方仅仅在台湾问题上表达强硬立场，这或许可以理解。然而，军方所表达的立场远远超出了这一范围。甚至在与台湾无关的政治话题的调门上远远高于在台湾问题上的调门，表现出对时局的极端紧迫感。端视这些高调背后的政治意图或许是意见饶有趣味的事情。

中共军方近来的第一个高调表现在突然表示"永远忠于江泽民"，发誓要"维护核心"。中共《解放军报》八月六日的一篇署名评论文章这样诠释中共军队"忠于党"的内涵："忠于党"就要坚决维护以江泽民同志为核心的党中央、中央军委的领导权威，维护各级党组织在部队的核心领导地位。《解放军报》八月七日刊登的另一篇署名评论文章则声称："'枪杆子永远听党指挥'，既是我军的建军之本，也是我军特有的政治优势。维护核心，就是要在任何时候、任何情况下，都坚定不移地听党指挥，同以江泽民同志为核心的党中央、中央军委保持高度一致。"换句话说，中共军队的核心任务是"忠于党"，而忠于党的核心内容又是忠于党的核心江泽民。

在如此高调的姿态背后是两个令人困惑的疑团：第一个疑团是，江泽民执政已有十三年，现在正走向尾声。为什么当初不如此效忠江泽民，而是一直等到今天才献忠心？是以前对江不太忠，还是现在对江太忠？其中的明堂究竟是什么？

第二个疑团是，按照海内外的预期，以及中共官方在去年和今年年初作出的一些暗示，第四代领导人胡锦涛接班在即。为什么中共军方反而更忠于江泽民，唯独只字未提未来的中共领导人胡锦涛？如果中共军队真的绝对忠于中共的话，为什么只永远忠于江泽民，一点也不愿意忠于胡锦涛？莫非在军方的眼里，胡锦涛根本就不是中共未来的最高领导人？还是军方不愿意看到有一位文职出身的胡锦涛来与江泽民平起平坐地插手军方事务？军方对胡锦涛的出奇的藐视与冷漠，是军方自己的意思，还是出自江泽民的旨意？还是两个都有？

中共军方近来的第二个高调是坚决反对中共建军队的"非党化"，或者说军队国家化。中共《解放军》报七月三十一日在显著位置发表总参谋部、政治部、宣传部长篇文章强调：要坚决反对政治上的自由主义，自觉抵制"军队非党化、非政治化"、"军队国家化"等错误思潮的影响。解放军报今年六月二十七日曾刊出题为"按“三个代表”要求加强军队思想道德建设"的署名文章中指出："西方敌对势力极力鼓吹军队'非党化、非政治化'和'军队国家化'的观点，其要害是妄图使我军摆脱中国共产党的领导。"军报上的多篇评论员文章也一再重复坚决反对"军队国家化"的立场。

中共军方在最近突然亮出这一立场，也有颇多的蹊跷之处。谁在谈论、主张军队国家化？中共军报并未言明。近年来，在中国大陆的所有出版物中，没有一家刊物讨论过"军队国家化"的问题，也没有人公开主张"军队国家化"。为什么中共军方突然在这个问题上亮出如此强硬的立场？难道是无的放矢吗？还是在中共高层内部的确有人有这方面的想法或在谋划这方面的制度安排，以至于军方在察觉苗头后要全力加以抵制？

中共军队近来的第三个高调就是为"党指挥枪"奔走呼号。近来的军报上常常重复这样的文字："中国人民解放军最根本的经验，就是始终以党的旗帜为旗帜，以党的方向为方向，以党的意志为意志，这都是人民军队的建军之本，是永远不变的军魂。" 这里，强调党指挥"枪"，可以说是上面的两个立场的浓缩。"党指挥枪"意味着军队只同意江泽民而不是其他人（如胡锦涛）指挥"枪"。"党指挥枪"还意味着党不能以军队国家化的方式抛弃"枪"，将"枪"中性化，使军队（枪）永远失去对准党的能力。

中共军方在中共十六大即将召开之际挑出这些敏感而又极富争议性的话题，其背后的谋划究竟是什么呢？可以肯定，军方提出这些话题，不是冲着大陆的普通民众的，因为这些事情与他们没有直接关系，况且他们也毫无发言权。军方同样也不是冲着台湾或美国。因为是否忠于江泽民、军队是否正国家化是中共的内部议题，与台湾美国没有关系，后者在这些事项上也毫无发言权。结论只有一个：军方的矛头是针对中共内部的高层人物的，甚至很可能就是对着他们发誓要永远忠于的江泽民的。

为什么这样说？因为，在此十六大召开前夕，军方最为关注是十六大之后中央军委的构成和席位的分配。中央军委是一个很奇怪的机构，其成员是有任命产生的，但是又没有明文规定有谁来任命。其次，其组成人数也不是固定的，可多可少，完全取决于任命者的意愿。例如本届军委在一九九八年成立之初共有其人，后来有陆续增补五人（包括胡锦涛人军委副主席）。目前中共中央军委共有十一人，而且老化情形十分严重，十一名成员中，七十岁以下的只剩胡锦涛、曹刚川、郭伯雄、徐才厚四人。

下一届军委由所少人组成呢？如果像十五大上一样，由七人组成，那么军委的构成就可能发生实质性的变化。在下一届的军委中，很可能出现三个文职委员：他们分别是江泽民、胡锦涛和曾庆红。这三个人将占据军委中最重要的职务：主席、第一副主席和秘书长。如果新任国务院总理得以参加军委的议事的话，那么，中共军委将有史以来绝对掌握在文职委员手中，军方的人员将不得不扮演配角。这大概是让整个军方最寝食难安的事情。

另外，北京最近又传来消息说，曾庆红又开始组织人马探讨建立由十八个部委组成的国家安全委员会的可能。一旦这样的国安会，军队不仅失去了对政治事务的发言权，而且还将失去对军队自身事务的发言权，以前的干政特权将化为乌有。对这样的国安会，军方当然要全力抵制。所以，现在是军方有所表态的时候了。因此，在十六大上，哪些人会进入下一届军委，是文职，还是军职？各占多少？这也是非常值得关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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