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德的意淫者

昨天下班后,在面馆里碰到一个推销员,是安利公司的。我们相互点头微笑,然后就聊了起来。吃完饭,我才注意到她用纸巾擦擦自备的筷子,将它装在一个小盒子里。她对我一笑:“好玩吧?”我问:“经常在外面吃,图方便?”她说:“不,为了环保。”我很不以为然。她说有一次她们公司里一位马来西亚人,在厕所里捡废纸,给她看见了。她问为什么?那位女士告诉她每一张纸需要用多少树木来制造,让她深受感动。那位女士每次买菜是不用塑料纸袋的,也从不用一次性碗筷……

然后我们就分手了,临走前,都留下了联系方式。今天在“快乐大本营”里又看到环保的节目,几个主持人带头,将从餐馆里买下来的一些野生动物放了生。有条鱼,叫着娃娃鱼,据说发出的声音象娃娃一般。

具有人文理想的人,大概对道德意识分外敏感一些。我虽算不得这一类,然而总还是在人文的门外观望着的。因此对于这样的话题,总表现得很积极,似乎真的很同情那些生灵,也很同情人类。然而做过什么呢──除了和大家一起,人云亦云地表明自己的立场。到超市里,一样地拿了塑料袋去择东西;在餐馆里,总是主动要求别人用一次性碗筷的;平时用水用电用纸什么的也很大方,鱼肉也照吃不误……

可是在杂志的文章里,我经常会提到环保这方面的字眼。就象那几个提倡环保的节目主持人,穿着长长的皮统靴去种小树苗做宣传一样。

那天在聚餐的时候,大家谈到了贫富差距。我讲到“城隍庙”周围有些小房子,窄窄的,最重要的是,根本没有光线透过去。“不知道他们怎么生活的?根本没有阳光,又潮又暗,那些人……”说这话的时候,我想他们一定惊讶了,因为我差不多流下眼泪。然后,菜就上来了,大家一哄而上,──当然包括我,气氛热烈不已,开始谈算命,带头人是台湾过来的,她给我们介绍了好多台北流行的巫术之类,甚至连几千年的“前世”都能通过催眠娓娓而来,大家都惊叹不已。

徐家汇这一带,有很多大商厦,下班的时候,我也会偶尔逛一逛,当然大多空手而归。在地铁道,是一排乞丐,刚开始,我总会依次给一点小钱,但每次给他们钱的时候,总觉得自己极虚伪,几毛钱能代表什么呢?一块钱罢,太多了,给不过来。然而即使一块钱,又还显得那么少,典型的施舍,自己吃冰淇淋还最少要两块。到后来,和同事们走过几次,干脆这点施舍也免了。然而心里总还有点惴惴不安,就象坐车时,身边就站着一位老人,而自己又因为极累不愿起身让座时的感觉一样。有时也观察过那些从商厦里出来的绅士小姐们,虽然购物袋子里满满的,还是很少有人注意到身边这些衣衫褴褛的人。

棉棉说:如果我有很多钱,我会捐给那些孤儿院和慈善机构……大概这样的,原话记不真切。虽然只看过她几篇随笔,就感觉到她应该是个经历颇多的性情中人,对她有些好感。然而为什么要有好多钱,才会救济别人呢?我最要好的朋友,现在已经是个准妈妈了。我问她老公是怎么注意到她的?因为他们的外在条件实在差异太大,她想必成了当地很多女孩子妒忌的对象。她说只因为有一次,她看了报纸给一位贫困孩子捐了五十元钱,也不知怎么,给她老公知道了,就开始了对她的追逐。五十元钱,是一笔很小的数目,然而对于月收入才四百元的她来说,已经算不错了。

自责是一件非常可耻的事情,我最讨厌自己处于这样的境地。然而我经常自责着,因此我经常非常讨厌自己。我所喜欢的学说,所陶醉的情感,都引导着自己作出更高的道德要求,然而我发现,在社会里实在难以平衡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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