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慕、马二式看“政绩”的黑洞

当下(也不知何时何地开始的)用人有一个非常时髦的用语,就是,要用能人,换言之,也就是用人要看政绩。什么叫“政绩”?1977年版的《现代汉语词典》里是这样诠注的:“官吏任职期间办事的成绩”。这样的诠释和我们最为通常的理解,无论如何都没有让我们觉得有什么不妥或不对的。但是,我们的一些官吏的政绩是一个什么样儿的呢?

披露沈阳市“慕马案”中的两种政绩,一是慕绥新式,一是马向东式。慕式(不是慕氏)政绩就是筑房建屋,就是修广场,就是敢于卖地批地;马式(不是马氏)政绩就是让署有马式大名的文章在媒体上发表。

先说慕式政绩。这是我们当下能看到能摸到的一种最能让上级感受到的政绩。说到这里,请允许我讲一个趣事。2000年岁末--那天好象是西人的什么圣诞节--与同事因差到了一趟桂林。在芦笛岩公园的游人中心的报刊架上,我看到了成克杰的彩色像片还正儿八经地在上面放着,这是一组桂林机场开工剪彩的照片--那时的成克杰要多风光就有多风光--成克杰的政绩要有多大有多大啊!可悲的是,我在桂林看到这组彩照时,彩照中的主人已在几个月前走上了断头台!真是有些黑色幽默,在成克杰曾经的治下、在成克杰已经作鬼的那个岁末,那曾是何等政绩何等风光的照片居然还像模像样地摆放在那个叫芦笛岩的公众场合下。不扯远了,回到这些官吏的政绩上。像沈阳这样的大城市,一个主政的官员,一个项目、一个工程,动辄就可以是几千万、一个亿、两个亿,甚至于几个亿几十个亿。而这些个项目、这些个工程用不着招标(即使是招标也是假招标),用不着集体决定,关键是没有公开,基本上在一种暗箱或黑幕下运作,这就难免不让香港记者一眼就看出了慕式的一身行头要值几十万,就难免在查出慕式千万黑金后还有几百万元人民币“不能说出正当来源”。慕式政绩后面的黑洞不是一目了然了吗?

再看马式政绩。马式在党校学习期间,有大块文章在重要媒体上刊布。为此,马式不仅仅是讲学习讲理论讲政治的标兵和模范,而且是“优秀学员”,要知道,在那样的学府里能评上这一称号,那是一件多么了不得的事儿呀。遥想又一作“作古”的胡长清,自以为是一大学者、一大书家,长沙遍街都胡字,那又是一种多么风光、多么有政绩的事儿啊。可是,他们的背后呢?马常务副市长在那个评他为“优秀学员”的学府几个月的学习期间,就数次亲率铁哥儿们到境外豪赌,一掷千金。胡副省长就在他给别人大谈艺术、大谈他的治省政绩时,有人已经从深圳空运美眉过来供其把玩。这些人身前有多少光环呀!

正是我们要所谓的政绩,才有了许许多多的怪事,才有了我们常听说的一些个民谣:譬如上级压数字、下级出数字,数字出政绩、数字出干部;修栋房子修条路、常常跑跑组织部;这达标那达标、还是农民身上掏腰包,等等。也才有了“一届政府政绩几届政府还帐”(慕绥新所干的就是这个样子)的事。

其实,无论大小官吏,在其位上,都不同程度地掌握着对资源的支配权。无论是人力资源(如人事权),还是财力资源(如资金管理权),抑或自然资源和社会资源(如土地划拨、许可证发放),都在我们的官员手中。不同的只是多一点少一点、大一点小一点而已。既然有着这种对资源的支配权力,那么作为公务员或作为执政党的党员干部,与百姓没有这样一种权力相比,其本身就应该出政绩。但是,我们遗憾地看到的是像慕式、马式这样的官吏,他们也许确实在他们的任上干过不少事儿,也出过不少政绩(如修房啊修广场啊修路啊建厂啊等等等等),但是就是在他们政绩的背后,却是一个又一个的黑洞,而且是硕大无朋的黑洞!要命的是,这些黑洞往往并不是一开始就形成的,像李嘉庭这样的官吏,也并不是一开始就是制造黑洞的人(新近的《南风窗》“云南前省长为何玩完”就是这样报道的)。

但是,似乎不以人们的意志为转移,这些个黑洞活生生地就在所谓“政绩”的背后诞生了。对一些官吏来说,似乎政绩越大,黑洞也就越大。面对这样一种情况,只要不是太弱智的人,都会发出这样的疑问:这些人在当初或者在一面出所谓政绩一面走向堕落和犯罪的过程中,怎么没有人出面来干涉、来反对、来制止呢!反而还在提拔、还在不断地被提拔?说得尖刻一点,有些官吏的被披露,还是缘于偶然因素呢!像小文说到的成克杰、胡长清、慕绥新等,似乎就是在相当偶然的事儿上被查被追究的呢。

这样的政绩少一点好啊,出这样政绩的人少用一点好啊。

明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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