耶倫訪華暴露的「內鬼」是什麼?(圖)
「大眾人」受困於「信息繭房」的實例
2024年4月8日,美國財政部長珍妮特.耶倫(中)和美國駐華大使尼古拉斯.伯恩斯(左)參觀北京國子監胡同(圖片來源:PEDRO PARDO/Getty Images)
【看中國2024年4月14日訊】美國財長耶倫女士訪華行程還未結束,中國網際網路上就出現了一篇廣為傳載的《耶倫訪華,我們「收穫」很大,一批內鬼暴露》。讀完全文之後,感覺到該文暴露的不是什麼「內鬼」問題,而是網際網路時代大眾人受困於「信息繭房」,習慣在同溫層享受意見一致,越來越不寬容,動輒視不同意見為敵的輿論生態。
耶倫訪華暴露的「內鬼」是什麼?
耶倫訪華是帶了問題去的,那就是近幾個月歐美都在熱議的「中國產能過剩影響全球產業平衡」的問題(我曾在自由亞洲發過數篇文章分析這一勢態)。耶倫訪華行前曾就此話題在美國做了公開發言,但「內鬼」一文主要不是分析這個對當前美中關係都很重要的問題,只是就一些國內輿論對耶倫此行評論的細枝末節做文章。
比如,作者先定了調:「美國做什麼事,都有一套打法,不要以為耶倫訪華是對中國友好,她心裏藏著一顆對中國的禍心」——拜登政府延續的是川普(特朗普)的政策,將中國定位於「競爭」關係,如何競爭,這點中國有自己的章程,美國思謀的是讓中國按照美國的路子走,這都是明牌,用「禍心」一詞,說明作者對中美關係已經視同敵對關係。
基於此,作者對「有些媒體,或者大V們」發出的通稿表示嚴重不滿:「什麼‘77歲老奶奶’‘低調親民’‘斜挎小包’等等,舔得讓人肉麻,77歲就成老奶奶了?如此高調訪華,怎麼就低調了?拎個小包就親民了?」「把這些文章放在一起,就會發現,這不就是一個妥妥的‘通稿’嗎。這樣大範圍的通稿很少見,有可能會改變一些人的認知,有人會不自然地被美國‘友好’帶入,認為美國對華示好,並主動與中國和好「。被作者點名痛詬的「騎牆者」是著名的胡錫進,環球文宣體的創始者,作者稱「培植內鬼比培植間諜更難,因為內鬼的破壞力比間諜還要大,不容易被發現,一旦被發現,破壞是致命的」。作者截取胡錫進微博言論作圖為證,並稱「其言論已經失去了一名黨員的身份。就這樣一個立場的人,我們能想到他當主編時,對官媒滲透有多嚴重」。
「內鬼」一文很有文革大字報上挂下聯之風,一是指「內鬼」是美國安插的:「美日在中國安插了很多間諜和內鬼,而且分工不同,但目標一致,間諜搞情報,內鬼搞破壞。只要美國對中國有動作時,內鬼就會聞風而動,特別是以騎牆者為代表的內鬼,經常左右民眾的視線,大唱‘中美友好’‘恐美論’「,以此警告有關方面輿論陣地「有些失守」了。二是指出還有「一些‘戰略內鬼’,有些只干不說,在不同層級上左右國家政策,甚至使壞,表面上看是愛國,實際上是害國。」
胡錫進本就是中共自己人,因一條微博文躺槍不算冤枉,因為這是一個半世紀以來共產主義運動的規律,無論是馬克思健在時的第一國際、後來在本國建政的蘇共、中共,基本都體現了左派內部一個重要的鬥爭規律:沒有絕對的極左(到位的左),只有更左。每逢內鬥一起,總是更左的新興左派打倒原來的左派,直到左至絕處,存活困難,於是又開始反極左。這條規律,其實也不止體現在原教旨馬列主義左派陣營,還體現在今天的西方左派。比如美國左派從2020年開始登堂入室的「取消文化」(Cancel Culture),其實基本不是左派與保守派的爭鬥,而是以極左派反對原來的左派先鋒人物為主。比如語言學家喬姆斯基本是西方左派祖師級人物,哈利波特的作者羅琳(J.K Rowling)女士一向政治正確,都被西方左派先後「取消」,成為敵人。
中國政府形成網際網路投餵信息、觀點的系統洗腦工程
西方左派生成的機制主要通過教育系統與受教育者的自願,但中國的情況有所不同。中國教育的意識形態化容易引起受教育者的反感而加以抵制,這一過程被稱為「吐狼奶」;有感於這教育未能收全功,中國政府還通過網路控制——過濾信息與定向投餵並舉對中國大眾進行繼續教育,讓他們成為小粉紅而不自知。
我在《霧鎖中國:中國政府控制媒體大揭秘》(2007年出版)一書中專列兩章談到中共網際網路早期的管控方式,主要是建立防火牆(金盾工程)過濾信息,大規模雇佣「五毛」水軍在網上攪亂輿論。那時國際社會與中國政府在網際網路管控與反管控的鬥爭上主要採取開發翻牆軟體,突破信息封鎖。隨著國內網際網路從博客時代進入到微博自媒體時代,中國政治與輿情管控經歷了非常複雜但有效的轉變,其中的關鍵一環是將網路輿情分析作為維穩產業的一部分。2013年10月3日,新華網發表《網路輿情分析師成官方認可職業從業者達200萬》,這個行當的出現,表明中國政府正在逐漸改變方式,除了硬的一手,比如管制輿論、封號等之外,還開始軟的一手,培養「網路輿情分析師」。這一職業誕生於2008年(我猜想與2008年北京奧運籌備工作編織的「六張網」工程有關),服務對象是政府機關、企事業單位和社會組織(即工青婦等類)職能機構。工作範圍與網路評論員即五毛不同,負責「收集網民觀點和態度,整理成報告,遞交給決策者」。與此同時,還通過培養文宣樣板周小平、花千芳等起示範作用,逐漸形成了一批水準較高的輿情引導者,這些人對大學生青年一代的思想狀態、思維方式、關注話題都有把握能力。這些,我曾在《網路輿情分析:用稅收殘害納稅人的新產業》(VOA,2013年10月5日)一文中詳細分析。
「信息繭房」造成的精神自閹
說到最後,還得談談「信息繭房」對人的精神自閹所起之巨大作用。所謂「信息繭房」是指人們關注的信息會習慣性地被自己的興趣所引導,從而將自己的生活桎梏於像蠶繭一般的「繭房」中的現象。由於信息技術提供了更自我的思想空間和任何領域的巨量知識,一些人還可能進一步逃避社會中的種種矛盾,成為與世隔絕的孤立者,不同觀點的人發言有時宛如來自平行世界。
Z世代(通常是指1995年至2009年出生者)——也稱為「網生代」「網際網路世代」「二次元世代」「數媒土著」,他們一出生就與網路信息時代無縫對接,受數字信息技術、即時通信設備、智能手機產品等影響比較大,不像他們的前幾代受困於信息飢渴。但這一代在社會化過程中,面對著海量的信息,卻困在信息繭房構造的同溫層當中,他們的網路行為基本上是「愛我所愛,恨我所恨」,基本不懂得言論自由的原則是「我不同意你的意見,但將捍衛你的言說自由權利」,以為網路圍毆、舉報封殺(西方表現為「取消文化」)是正常生態,覺得言論自由根本無需存在——BTW,這不是中國獨有現象,位於華盛頓的共產主義受害者紀念基金會從2016年-2018年連續三年的調查結果展現:千禧一代有一半人認為應該限制言論自由。
中國對輿情監測的大量投入與對輿情分析師的培養,為微博時代的輿論引導與有效管控筑就了社會基礎,再加上政府秉承「不服從者不得食」的廣告投餵原則,對微博大V的廣告收入實行可控性供給,形成了中國微博時代「眾聲喧嘩」但「萬流歸一」的狀態。「文革」時中國各地在文藝晚會上一副常用對聯用在如今十分應景:「新春文壇百花艷,歌頌黨與毛主席」,「百花」只是指主旋律的表現形式,內在精神祇有一條:反美愛國(兼愛黨),更可悲的是,不少大眾人在誅殺不同意見者時,都以為自己正義在手。
(文章僅代表作者個人立場和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