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父的故事（上）(圖)

1926 年 3 月 31 日，中國國共內戰期間，在天津被圍困的士兵（圖片來源：Underwood Archives/Getty Images）

【看中國2023年11月27日訊】家父去世多年了，但他的音容笑貌，智慧機警，驚人的毅力和他那詼諧風趣的性格，玩世不恭的行為往事時常浮現在我的腦海裡，揮之不去。我有著兒子對父親的崇敬與服從，在內心深處也有著對他的記恨與不屑。他曾是國共內戰時期的傳奇人物、演繹了為中共政權提頭賣命的悲劇人生。

一．家父身世

家父周慶夫一九二五年出生在江蘇沛縣瀋橋村的一個地主家庭。他的父親周茂坤是個一輩子省吃儉用、膽小怕事、少言寡語的地主。如同中國那個古老的農耕社會，經過世代辛勤勞作而發家致富成為的地主一樣，擁有八十畝良田的周茂坤總是拾糞筐不離肩，穿得比長工還破舊，吃的比佃戶的還差，只在過年和婚嫁喪娶時穿上自家染的新棉布大挂，為此常常被周圍十里八鄉穿皮襖戴皮帽子的地主們取笑。周茂坤爺爺勤儉節約的優良作風一直持續到六十年代，當年父親從軍區轉業到雲南省委統戰部時，省政府機關各廳局大樓前總有個穿著兒子舊軍大衣、留著山羊鬍子、弓著腰滿地撿煙頭的小老頭。

家父的母親叫蔣希玲，是位勤勞持家很有心計的鄰村地主的女兒。每年秋收家裡要雇短工時，她總是備一壇滲水的酒，擺上大蔥大醬和烙餅，讓來找活的人先吃上一頓。年輕的地主婆在窗戶紙上用舌頭舔破個小窟窿，細心觀察，凡是狼吞虎嚥吃飽了一抹嘴拔腿就去找活的壯漢，她立馬叫地主爺爺追出去告知明天就來幹活。而那些盤腿聊天，邊吃邊喝，不慌不忙的閑漢們則與周家無緣。

六十年代地主爺爺奶奶被父親接到雲南渡過了幾年的幸福時光。爺爺四處撿煙頭，養了一隻警衛連長送的羊、織了個漁網去小河裡捉魚撈蝦。奶奶和辦公廳吳主任的地主婆母親結成了老姊妹（如今稱閨蜜），一起聽戲，吃太妃糖，談論往事。記得一次吳家奶奶讓奶奶看了她從老家偷著帶來、縫在內衣裡吳家三百畝良田的地契和帳本後，奶奶曾多次埋怨爺爺膽小，土改時沒把地契藏下而是燒了。

六六年老毛髮動文革，全國一片混亂。忽然從沛縣棗莊來了一群農民紅衛兵，戴著紅䄂章，凶神惡煞，給地主婆奶奶剃了個陰陽頭，當天就把倆老地主拉上火車押送回了老家，從此再無音訊。

八十年代我曾懷著好奇心去了趟陌生的老家，想去看看父親出生的地方和祭拜一下爺爺奶奶。當我向沛縣縣委門衛通報父親姓名和我的來意後，一下出來四、五位縣委領導、熱情安排了招待所和晚宴，次日派一名秘書專車送我前往老家。

周家的老宅早已移為平地種上庒稼。周茂坤老地主據說是在開鬥爭會時被人推倒撞破了腦袋死亡的，地主婆蔣希玲後來中了風、癱瘓在家裡沒人管、從炕上掉下來摔死的。因為是寒冬臘月間，發現時屍體沒臭但已經被凍的又乾又硬了。村裡的一些自稱是親戚的大娘們領著我去了一片麥地說：＂你家的祖墳和你爺爺奶奶的墳早就被平了、你就跪下朝那個方向叩幾個頭吧＂。接著就是一堆怒氣衝天的埋怨與詛咒：＂你爹那個良心被狗吃了的東西、幾十年沒回來過，當了共產黨的官就享福去了，爹娘死了都沒人收屍！村裡逃到臺灣的國民黨都回來了，光宗耀祖，大張旗鼓，移墳出殯，重修的祖墳個個風光氣派，漢白玉的𦻒碑雕龍刻鳳＂。多年來我常想，可能就是因為周家祖墳被平了才會給父親帶來那麼多的厄運。

二．青少年時代

沛縣是漢高祖劉邦（漢朝開國皇帝）的出生地，距徐州市五十多公里，是自古兵家必爭之地（據統計自戰國至今有2000多場戰役）。這一地區民風彪悍、有著＂窮山惡水潑婦刁民＂之稱。家父自幼習武，少年時爭強好鬥，把鄰村的孩子打了個遍，孬點子又多，領著一幫孩子上樹掏鳥窩下河捉魚，偷瓜竊棗十分頑皮，村裡嬸子大娘恨得牙痒痒都叫他＂壞三兒＂。但他在私塾裡卻因為有著過目不忘的記憶力，能背誦上百首唐詩宋詞、毛筆字一絲不苟而倍受先生的青睞。十四歲時家父以最好的成績最小的年紀考入了日偽創辦的徐州中學。

一九三八年日軍戰領南京後又大舉進攻徐州，國軍和日軍展開了五個多月慘烈的徐州會戰，最終徐州淪陷，人民生活在日軍鐵蹄的統治之下。家父懷著屈辱和悲憤念完了中學，在一本《共產黨宣言》油印本的啟發下，像當年大多數不願做亡國奴的青年，在十七歲時於一九四二年春投身革命，參加了八路軍、隸屬冀魯豫軍區湖西軍分區。

一九四五年八月十五日日本投降，抗日戰爭的帷幕落下，隨著國共重慶談判破裂，蔣中正與毛潤之爭搶國家統治權力的國共內戰全面爆發。在當時的歷史背景下因政治鬥爭的需要，家父被時任晉冀魯豫軍區司令部情報處長柴成文考察後選中，由湖西軍分區調往一個秘密基地進行特訓。二十歲的家父從此走上了為中共提頭賣命的不歸路：情報間諜戰線。

注（柴成文（原名柴軍武後被毛澤東為其改名），北大肄業、開國少將。曾任晉冀魯豫軍區司令部情報處長、第二野戰軍司令部情報處長、建國後曾任西南軍區情報處長、韓戰板門店志願軍停戰談判代表團秘書長、1955′中華人民共和國駐東德公使）。

三．潛入軍統

一九四七年初，軍區情報處利用關係以八百塊銀元賄賂買通了國民黨軍某部駐南京的一個通訊團長，（該團長也是家父的表舅），以他的身份和名義保薦家父用真名實姓報考國防部保密局，前國民政府軍事調查統計局（軍統）在上海的特訓班。據家父講，軍統特訓班分有初級班（訓期三個月，畢業後派往各情治單位及部隊）。高級班（從初級班受訓的優秀學員中挑選、訓期六個月，畢業後派往高層機密單位）。作為五年八路軍軍齡三年黨齡的家父，在面對軍統局特訓班考官的面試時，巧妙的編造了從徐州中學畢業後回鄉做了小學教師的歷史，對三民主義的追求和對蔣委員長的崇敬以及投身國民革命的決心。家父的慷慨呈辭得到了考官們的欣賞，隨之而來的兩個小時的天南海北的提問（心理素質和學識評估），也都在家父的羅輯縝密和天衣無縫中園滿完成。值得一提的是，推薦報考軍統特訓班的學生要求中學及大學學歷、家父在三民主義簡論、國學（中文）、史學（歷史）、數學、作文的考試中都名列前茅，但英文考試卻令他汗顏（要求書寫出英文26個字母，但他從未學過英文）！幸虧監考官也是面試時的考官，對家父印象甚佳，他使了個眼色對家父說道：＂周慶夫，你不舒服就先回去，下午再來補考吧＂。家父回去把26個字母抄寫在大腿上，下午補考時掀起褲子也只寫出了24個，因為有兩個字母因緊張出汗而變得模糊無法辯認了。

軍統特訓初級班學科項目有情報學（偵察、密碼、密寫、易容化妝、測量、跟蹤、毒物、監視），戰術學（各種武器使用、爆破、擒拿、格鬥、野外生存）。初級班結束後選拔五分之一的學員進入高級班進行六個月的加強訓練，此外增加另一主要科目：無線電通訊學（無線電臺收發報技術、密碼編輯及破譯、無線電監聽監測、電臺維護及故障排除）。

一九四七年秋家父以優異的成績完成了國防部保密局（軍統）的諜報特訓。調派中華民國陸軍總司令部徐州指揮部任電臺臺長的中尉副官，更名魯俠（主要任務是收發機要電報）。

年輕的家父懷著對共產主義那虛無縹緲的意識形態的堅定信念，藏著不可告人的目的，偽裝成對黨國效忠的誠實青年，混過了軍統嚴格的審查，完成了諜報訓練，像一條毒蛇悄聲無息的鑽進了敵人的心臟，走進了他那驚心動魄、人格分裂的多麵人生。

四．徐蚌會戰劊子手

一九四八年中華歷史上最大規模的民族自相殘殺的國共內戰進入到最慘烈的狀態。國民政府國防部成立了剿匪總司令部、蔣介石自任總司令。下分：東北剿匪總司令部，華中剿匪總司令部，華北剿匪總司令部，及徐州剿匪總司令部。家父潛伏的徐州陸軍指揮部改制為徐州剿匪總司令部、南京任命劉峙為總司令，家父升任指揮電台上尉副官。同年九月林彪、羅榮恆的東北野戰軍展開的遼瀋戰役獲勝後、十一月劉伯承、鄧小平的華東、中原野戰軍展開了以徐州為攻擊中心的淮海戰役（徐蚌會戰）。

徐蚌會戰歷時六十五天，共軍總兵力六十萬，國軍總兵力八十萬，據統計共軍殲滅國軍五個兵團（22個軍5 6個師、俘虜32萬人、傷斃17萬人、投降3．5萬人）。在那場屍積如山，血流成河的日日夜夜裡，徐州剿總指揮部電臺的電波聲不絕於耳，家父夜以繼日瘋狂的工作著，蔣總司令的指示、國防部的指令、各兵團的部署及行動路線、計畫、部隊裝備、番號、兵力、下達的各項命令、任務、各軍、師的調動、防禦計畫、各兵團間部隊的協調指令、各戰區的攻擊與撤退計畫與方案、戰損報告……等等，這些成百上千的絕密電文，時時刻刻都被家父用另一個隱蔽密碼發往中原野戰軍情報處電臺。

在中原野戰軍先頭部隊攻陷徐州前，徐州剿總警衛團準備護衛撤離行動，各處都在焚燒文件、煙熏火燎一片狼籍。一位從無來往的戰情室中校長官側身向家父低語一聲＂回家＂。這一聲回家就像母親對在外四處流浪孤苦伶仃兒子的召喚。家父偷進廁所掩面痛哭一場，當晚乘夜色潛逃出總司令部，隨後在死人堆裡扒下一套破衣裳，往頭髮臉上撒上黃土、抓了把屎抹在身上，把自己化妝成了個蓬頭垢面，奇臭無比的骯髒乞丐，一瘸一拐混在逃難的人群，順利通過國軍出城關卡，成功歸隊。（多年後家父還常自嘲道，我是淮海戰役裡那個殺人不見血的劊子手啊！）。

五．彭縣起義再立功

一九四九年春中原野戰軍更名為中國人民解放軍第二野戰軍，歸隊的家父再次更名周超，任二野司令部情報處諜報參謀，直接受處長柴成文領導。

同年七月的一天家父隨柴成文處長

在二野司令部參加了一個機密會議。主持會議的是劉伯承司令員，鄧小平政委和李達參謀長。劉司令員向與會者詳細介紹了西南地區的軍事態勢和川軍的歷史，以及中共與川軍高級將領以劉文輝、鄧錫候、潘文華為首的過往淵源。會議上任命家父為中國人民解放軍第二野戰軍聯絡代表，派遣家父進入西康省對川軍進行策反。按照毛澤東的策略，在成都一帶圍殲胡宗南部，策動川軍起義，粉碎蔣介石的＂川西決戰＂的戰略計畫，減少流血犧牲，盡早解放大西南。

（劉文輝時任西康省長、曾任四川省長、大地主劉文彩的兄長、陸軍上將川軍領袖。鄧錫候、曾任四川省長、陸軍上將川軍領袖。潘文華、陸軍上將川軍領袖）。

這是一項艱鉅任務。當時蔣介石的＂川西決戰＂戰略部署是將嫡糸胡宗南兵團和宋希濓兵團五十萬兵力入川設防，命令川軍三十六萬兵力加入，準備在川西一帶同劉鄧大軍破釜沉舟、背水一戰。同時軍統在川軍內長期安插的大批特工，也時刻在監督川軍高級將領的動態。家父在經過周密準備後，寫好遺書，化名章浩然偽裝成流亡大學生，日夜兼程沿長江而下，馬不停蹄輾轉入川。

鄧錫候有位生死之交的同僚，川軍第九十五軍軍長黃隱，此公長期暗中＂通共＂，黃隱有一侄兒黃實是中共香港地下黨負責人之一，中共中央特工局通知黃實由港入川與家父會合，黃實的任務是配合四川地下黨組織，做好外圍策動和協調工作。家父的任務是偽裝潛伏，利用電臺通訊讓劉、鄧、潘三位準備起義的川軍領袖和黨中央、劉、鄧大軍保持暢通聯繫。同時利用交際手法接觸師團層級的軍官，進行策動，促進起義之決心。

家父臨行前劉伯承司令員交他一封給劉文輝的親筆密信，信用薄綿紙寫成，用臘丸封住，在進川途中經過層層國軍關卡時都將臘丸塞入肛門躲避檢查。（劉伯承畢業於將校學堂，川軍出身，早年是川軍將領熊克武的部下，劉文輝對其字跡十分熟悉，在當時歷史條件下親筆信是防止偽詐、真正確認身份的證據）。另外為保證通訊聯絡萬無一失不被偵破，二野情報處專門運送一部德國大功率電臺進川。電臺是藏在一條骯髒污臭的運豬船的底層，由三名偵察參謀化裝成豬販子護送乘船沿長江而下，最後扺達康西。

一九四九年九月家父以國軍少校章浩然，黃隱軍長的侄兒黃實同學的身份入住黃軍長的宅院。二野送到的那臺舉足輕重、具有歷史意義的德國大功率電臺被安裝在了川軍第九十五軍通訊營駐地大慈寺內，並由一個連的士兵日夜守護。

在共軍大兵壓境，國軍節節潰敗的局勢下，二野敵工部派出十多名特工以各種身份由各種渠道入川，配合四川地下黨在川軍及政府內部開展策動和瓦解工作。同時蔣介石也明白大勢已去但仍然歇盡全力組織＂川西決戰＂，派出各種軍政特務對川軍進行監督、說服和控制。在那種真假難辨魚龍混雜的局勢之下，川軍最高層有著＂玻璃??子＂（又鬼又滑）之稱的鄧錫候將軍和劉文輝、潘文華約定，深居簡出、拒不會客、嚴加防範、以不變應萬變的對策。

家父章浩然少校，以戰亂之下投奔黃隱軍長年輕軍官的面目，出現在黃軍長每晚的家宴上和日夜的牌局裡。因工作需要，他在徐州剿總就打了一手好麻將，在川軍又很快學會了吸大煙。他的機智、灰諧、與健談博得了川軍九十五、二十四軍各師團長們的賞識和信認，也博得了眾多姨太太們的垂青。三個月的策反工作大多是在酒宴裡和麻將桌上，在不經意的閑談中進行和完成的。家父後來回憶說，川軍雖然十分的腐敗（吃空響、販大煙、做買賣），但四川人那耿直堅毅的性格，江湖袍哥間可以過命的交情與忠心在國軍裡是絕無僅有的。

一九四九年十一月中旬二野、四野入川後在川西和胡宗南部進行了幾次小的戰役接觸後，胡部潰敗撤往西南。在時機和條件完全成熟的時候，十二月七日、川軍領袖劉文輝率川軍三十六萬兵力，通電全國正式起義！（中共建政後毛澤東給予了川軍高級將領高官厚祿。劉文輝：西南軍政委員會副主席、四川省政協副主席、林業部長、行政四級、中國人民解放軍大將軍銜。鄧錫候：西南軍政委員會副主席、四川省副省長、水利部長、全國人大代表、行政四級、上將軍銜。潘文華：起義十個月後病逝。黃隱：川西軍區副司令員、省政協常委、第三屆全國人大代表、成都市政協副主席。行政七級少將軍銜）。

每談起策反川軍起義那段歷史，家父總會提及一件趣事。川軍參加臺兒庒戰役時（川軍與日軍戰鬥中死傷一萬餘人），鄧錫候手下有個劉團長死守籐縣牽制日軍的戰鬥中立有大功。此人沒有文化，性情豪爽粗野，對家父這個書生少校不屑一顧，傲慢輕視，打麻將時從不遞煙給家父。起義前夕鄧錫候將軍向全體軍官宣布介紹了家父的真實身份（章浩然少校是解放軍二野戰軍特派來協助川軍起義的軍事代表），第二天劉團長送來一摩托車鬥，他多年收藏的各式德國手槍，以表達對章少校不敬的悔意。

六．貿易公司

完成了＂彭縣起義＂的策反任務後家父歸隊，被調任第二野戰軍陳賡司令員宋任窮政委的四兵團任情報參謀。雲南解放後於一九五零年初雲南軍區成立。一九五一年家父被軍區司令部情報處派往騰衝組建情報站，並任情報站長（偽裝身份是騰沖貿易公司經理）。騰沖地處雲南邊疆，與緬甸接壤邊境線167公里，騰沖站的任務是：一．偵察監視李彌殘部動向，偵測李部的電臺位置，破譯電報密碼。（李彌：雲南盈江人、黃埔三期、中將軍銜、曾任國軍十三兵團司令、後任第八軍軍長、被二野四兵團十三軍擊潰後率殘部撤入緬甸、成立＂雲南反共救國軍游擊總隊＂自任總指揮。）二．勘測繪製中緬邊境及緬甸一側縱深的軍事地圖。（軍委總參謀部的命令）。

時年二十七歲的家父周參謀（周經理）提著一皮箱大煙土和二十根金條作為活動經費，帶著八位同志（報務員、搞測繪攝影的技術人員、警衛）和相關設備（電臺、勘測工具）由昆明進入保山。在騰沖縣城買下一個大宅院和一個三十匹馬的馬幫，開始了他三年的艱苦工作。

三年來這支特殊馬幫馱著從不出售的茶葉和貨物（其中藏著勘測器具和無線電電波偵測器）、週而復始的穿越在緬甸的崇山峻嶺，茂密從林中。技術人員拍攝下各種角度的地形地貌照片，測量四季河流的水深變化，道路橋樑的寬度，計算著各處橋樑對坦克和重炮的承載能力……。這支馬幫的＂趕馬人＂以最原始的方法：金錢和閑談，刺探收集著有關李彌殘部的情報。在家父完成了對李彌殘部近三千人部隊的位置和大致動向觀察，緬甸縱深三百公里的軍事地圖測繪任務後，一九五四年雲南軍區調派家父赴中國人民解放軍漢口高級步兵軍校學習深造。當年的＂漢高＂（校長李作鵬）是培養中級軍官（團、營）的指揮能力的軍校，蘇聯派有多名各軍事科目的教官對學員進行蘇式訓練，學期一年。同年家父與母親結婚。

七．家母身世

家母修書文生於一九三三年山東省招遠縣一個姓楊的財主家。家母的姥爺是掖縣朱橋鎮一個秀才，為攀富貴將女兒嫁給了當時在青島和德國人做皮貨生意楊財主的獨子。家母的父親外號叫＂小老虎＂，扙著家裡有錢又是獨兒子在外抽喝嫖賭，荒滛無度。臨解放前因抽大煙賭博債臺高筑而賣掉祖宅和一切家業，土改時竟成了革命的依靠對象：雇農（中共土改的階級劃分：地主、富農、中農、貧農、雇農）。

我的姥姥在生育家母后變得瘋瘋癲癲，常裸身光腚在街上亂跑（產後精神分裂症），＂小老虎＂家裡不為她尋醫問藥反而把她用鐵鏈鎖在屋裡，每當瘋媳婦發病又唱又鬧時就遭暴打和禁止吃飯，最終被折磨而死。姥姥死後，三歲的家母被她四舅（當年中共八路軍團長、掖縣代理縣長）＂搶奪＂回娘家撫養，從此與她父親家族一刀兩斷。

家母的童年是幸福的。這個沒娘的孩子受到她姥姥的百般呵護寵愛和秀才姥爺的悉心教育。成長在山東老解放區，三個舅舅都是抗日幹部家庭的家母根正苗紅，八歲參加兒童團，十五歲當上了縣政府小文書，十七歲參軍，十八歲入黨，十九歲從濟南軍區南下，二十歲時在雲南軍區司令部情報處任機要參謀。

家母於一九五三年和家父相識，次年成婚，轉業到雲南省人委辦公廳任人事科長。在黨的懷抱里長大，傳承著紅色基因的她，對黨和領袖有著從骨子裡的忠誠。在文革時期由於受家父問題的牽連，她被審查、批鬥、體罰、受盡屈辱和磨難……，她對此非旦無怨無悔反而更堅定了共產主義理念的信心。一九七六年毛譯東去世的當天，家母哭的撕心裂肺、死去活來，一度暈倒在毛的遺像前。她幾天幾夜自發的為老毛守靈，失魂落魄、極度悲傷。

一九七六年毛去世一個月後，＂四人幫＂被捕鄧小平復出，家父家母雙雙重新工作，家母曾任雲南省電視台辦公室主任。一九八二年家母因癌症辭世享年僅四十九歲。

（接下文）

(文章僅代表作者個人立場和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