杉原抗命出手救猶太人 臨行火車上發簽證(圖)

杉原向車窗外抛出最後一張“臨時許可證”，含淚朝窗外的猶太人說對不起。(圖片來源：公共領域／wiki)

文接：為誰背負一世污名而無悔？杉原千畝故事(1)

傑恩的本業是菲利普公司的主管，只是在荷蘭政府流亡期間隨便當幾天領事而已，沒想到竟然有人想申請簽證。得到狄克的同意，傑恩給波蘭猶太人發放前往古拉索島（Curacao）和荷屬圭那亞（Dutch Guiana，現在被稱為蘇裡南）的簽證。在1940年7月16日之後的幾週內，傑恩來者不拒，總共發出了至少2,345張的入境許可。

接下來的問題就是，當時去古拉索要在蘇聯出境、在日本過境，這是獲得蘇聯出境簽證的條件之一。如果沒有日本的過境簽證，這些入境古拉索的許可也只是廢紙而已。

這些猶太難民來立陶宛是為了逃往第3國，而當時波蘭已被德軍包圍，想逃生則必需先從立陶宛入境蘇聯，再渡海到日本，最後逃到上海或是美國等地。當時蘇聯是不允許沒有第3國簽證者入境的，所以逃難中的猶太人非常需得到日本的入境簽證。很快，納粹德國便威脅要攻占立陶宛，在這樣的條件下，日本使館門前每天都擠滿了成百上千的猶太難民，他們想要的是一張離境簽證。對他們來說，這一紙簽證是生命的通行證。

攝於德國控制下的波蘭的奧斯維辛集中營。一些匈牙利猶太人經火車到達的場景，絕大部分被直接送往毒氣室。(圖片來源：公有領域)

耶路撒冷大屠殺紀念館的奧斯威辛展覽。（圖片來源：Getty Images）

1940年7月27日清晨，立陶宛的日本領事館外，猶太難民排起了長隊。杉原千畝得知，這些人大多來自波蘭，是躲避納粹迫害的猶太難民。門外的兩百多人只是前陣，近期內恐怕會高達數千。他們想得到日本的過境簽證。

申請的難民人數太多，杉原千畝要求群眾選派「五人代表」進行交談。五位代表傾訴猶太人的窘境：被剝奪的權利、遭殘殺的親人、如何在德軍追捕下四處竄逃、又如何餐風露宿來到此地等。最後，他們神情哀戚地懇求，歐洲已無容身之處，只剩下一條生路，就是穿越蘇聯由東方出海，荷蘭領事願意給猶太人前往古拉索島的許可，只是必須通過日本。所以，猶太難民想請杉原發行過境簽證。

杉原千畝向日本外務省打電報，連續三次請求向猶太難民發放過境簽證。無一例外，都遭到了上級的嚴厲拒絕——在他們看來，這顯然違背了時任外相下達的不能讓猶太人出境的命令。公然違抗上級明命，輕則搭上事業，重則置全家性命於危險之中，但人命關天，不得不顧。為了拯救這群無辜的猶太人免遭塗炭，他毅然決定違抗上級明令，於7月29日開始發放簽證。

1940年7月29日清晨，杉原走出領事館大門，隔著欄杆對外宣布：「從現在起，本館將發放過境簽證。」狂喜的呼喊於瞬間爆發。眾人興奮地互擁、親吻、跌坐於地、放聲大哭、高舉雙臂感謝祈禱。母親們抱起孩子，激動得說不出話來。在那之後，杉原廢寢忘食，大幅延長辦公時間，從清晨工作到深夜。領事館外，猶太人日夜大排長龍。

剛開始，杉原每天發行約三百份簽證，按常規編號存證。後來為了節省時間，完全省略事務性流程，連申辦簽證的手續費也不收了，相關證件、文件也不查看了，只要來申請就發簽證，加速辦理。將近一個月時間，杉原每天用完早餐後便下樓，中午滴水未進，直到晚上才能回到房間。

期間有人甚至攀牆，試圖闖進領事辦公室。原來是「密爾經學院」的學生，帶來全校師生的三百多本護照，想請領事發行過境簽證。密爾經學院原本位於波蘭境內，是培育猶太拉比的名校，自然成為納粹迫害最嚴重的對象。杉原只好熬夜處理全校師生的簽證。

立陶宛被蘇聯吞併後，領事館被通知撤離。但他還是晝夜不停地簽發證明。8月28日上午，日本外務省最後一次寄來緊急通牒：「立即關閉領事館，前往柏林報到。」

領館門外，還有絕望的沒有拿到簽證的猶太人。別無他法，杉原祈求原諒，他深深的向猶太人群鞠躬。人群中，有人高喊，「杉原領事，我們永遠不會忘記你！我們一定會再見面的！」

關閉領事館，杉原在門口張貼紙條告知住宿地點後，與家人住進考那斯市區的大都會酒店（Hotel Metropolis）。沒想到，猶太人追至酒店，又開始在門外大排長龍。那時候，杉原的領事章和其他相關用品已經寄往柏林，他只好就現有紙張簽寫「臨時許可證」。這種文件難以保證實效，對於猶太人而言，卻是救命稻草。

被拯救的猶太人路德維克‧庫徹 (Ludwik Ku​​tscher)，2008年在前納粹集中營普拉紹夫(Plaszow) 的紀念牌前哭泣。（圖片來源：Getty Images）

杉原千畝被譽為是日本的辛德勒，上圖為辛德勒營救猶太人的名單。（圖片來源：Getty Images）

9月1日清晨，出發的時刻已到。杉原直到受命往柏林赴任當天火車啟動前，還在忙著為猶太人發放「生命簽證」。

猶太人又追到了火車站。考那斯火車站擠滿了猶太人。杉原在候車室振筆疾書，分秒必爭，就連上了火車後也趴在窗台上繼續寫。哨聲響起，列車緩緩移動，杉原向車窗外拋出了最後一張「臨時許可證」，含淚朝著窗外的人群說：「對不起，請你們原諒，我再也無法寫了。願你們平安無事，我會為你們祈禱。」人群中有人高呼：「謝謝你，Sempo！」眾人也隨之吶喊，跟在鐵軌旁緊追不捨，揮舞著雙手聲嘶力竭：「謝謝！我們永遠不會忘記你！」(Sempo是猶太難民對杉原的稱呼。)

憑藉這一紙簽證，猶太難民們逃離納粹的魔掌，一路從莫斯科、海參崴乘火車東去到日本神戶。資料顯示，他們大多數在神戶停留了幾個月，然後又去了上海、美國等地。這些人，都沒有真正去到古拉索。據統計，共有超過6000多名猶太難民憑藉杉原的過境簽證逃出納粹的魔掌。

以杉原千畝為名的街道。（圖片來源：Getty Images）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