習近平於2023年10月18日在北京人民大會堂舉行的第三屆「一帶一路」國際合作高峰論壇開幕式上做手勢。（圖片來源：ANDREI GORDEYEV/POOL/AFP via Getty Images）
【看中國2023年10月19日訊】（看中國記者路克編譯）習近平執政十年，排擠競爭對手，清洗腐敗和懶惰的官員，並要求共產黨普通民眾向他效忠。他鎮壓了激進主義，壓制了異見，並建立了一個前所未有的複雜監控國家來控制社會。他用儒家智慧充實了黨的馬克思主義格言，並在一黨統治周圍凝聚了民族主義熱情。然而，70歲的習近平很少接受面對面採訪，也很少讓外界瞭解他的幕後運作方式。
那麼，他到底是如何顛覆數十年的集體領導並以自己為中心重新調整中國政治的呢？他的獨裁轉變能否拯救黨，還是為未來的動亂埋下種子？他會為日益專制的中國帶來安全的世界，還是讓他的國家回到獨裁統治的毀滅性時代？
這些問題變得越來越難以回答，但在中國做出的決策可能影響世界各地的政治、商業和普通生活的時代，這些問題從華爾街和矽谷到與中國貿易緊密相連的遙遠工廠車間。
10年前，即2013年，習近平就任中華人民共和國國家主席，即就任中共總書記的第二年。自2014年以來，作為一名記者，我一直在報導這個國家，並在撰寫我即將出版的新書《一人之黨》時，在過去十年的大部分時間裏，我都在拼湊這些問題的答案。
分析習近平本人的言行，結合考慮認識他的人的當代和回顧性敘述，幫助我為他描繪了一幅完整而複雜的肖像。它們展現了一個雄心勃勃、經受逆境磨煉的男人；一位紅色貴族，擁護自己的貴族義務，並將領導權視為與生俱來的權利；一個靈活的官員，他按照流行的正統觀念調整自己的風帆；一位精明的街頭霸王避開醜聞並利用好運開闢了一條權力之路。
黨內人士將習近平形容為事無鉅細的管理者。他的微觀管理風格已經讓許多官僚感到厭倦——儘管他承諾將治理制度化，但他對政策的設計和執行方式施加個人影響，他的紀律執行者對異議提供了令人畏懼的威懾。
一位官員表示，當忠誠成為官員的關鍵衡量標準時，沒有人敢說什麼。「即使偉大領袖的指示對於該做什麼是模糊且令人困惑的。」
最近兩名高調部長的失蹤凸顯了習近平專橫領導的一些明顯後果。7月，秦剛突然被撤換外交部長職務，且沒有任何解釋。與此同時，國防部長李尚福自八月以來一直沒有公開露面，一些新聞報導暗示他已受到調查。中國官員尚未正式解釋他們的遭遇。
雖然這兩起案件的細節很少，但眾所周知的是，秦和李都是由習近平親手挑選的，這引發了人們對這位中國領導人的判斷力以及選擇廉潔、合格官員來擔任政府人員的能力的質疑。他們的失蹤也反映出，在習近平領導下，中國的黑箱政治變得更加不透明，習近平將決策集中在一個緊密的領導圈子內，並高度重視保密。
與此同時，從表面上看，習近平在他身後展現出力量和共產黨團結的氛圍。儘管2022年底針對新冠疫情政策的大規模抗議以及對中國疫情後經濟復甦緩慢的不安表明公眾信任度有所下降，但習近平仍然牢牢掌握著權力。他的盟友掌握著所有重要的權力職位，比如總理李強，他是習近平的密友，上個月會見了裡希．蘇奈克。該黨繼續呼籲黨員維護習近平作為「核心」領導人的權威。官方媒體充斥著對習近平的傳記式描述，讚揚他為中國取得的成就——從消除貧困到促進全球發展。
他還被視為對挑戰他的人行使鐵腕，是一個讓異議靜默，在新疆和香港強制執行秩序的領導者。但圍繞人心和思想的鬥爭還遠未結束。
維吾爾人和香港人之間的怨恨沸騰。在非漢族群體中傳播普通話的努力加劇了共產黨長期以來視為模範少數民族的社區的怨恨，比如蒙古族。針對臺灣的武力威脅進一步激起了反華情緒，並促使美國和其他民主國家加強與臺北的關係。習近平推動軍隊現代化並運用權力解決領土爭端的努力也加劇了地區緊張局勢並引發了武裝衝突的擔憂。
儘管遭到強烈反對，習近平並沒有表現出放鬆的跡象。他將自己的合法性押在了打造一個強大、統一的中國的承諾上，他必須兌現這一承諾。他正在繼續推動中國人民解放軍（PLA）的現代化，中國官員和官方媒體經常吹噓說，升級後的解放軍可以輕鬆佔領臺灣。
但公開的虛張聲勢掩蓋了中國戰略家經常私下表達的對強力吞併臺灣前景的謹慎態度。有人說，解放軍目前的目的是阻止臺灣宣布正式獨立，中國將此舉視為宣戰理由。
即使按照北京自己的評估，佔領臺灣也是一項艱鉅的任務。它將分為三個主要階段：通過空中轟炸、導彈襲擊和海上封鎖削弱臺灣的防禦；兩棲登陸；並對臺灣本身發動了戰爭。每個階段都充滿困難，包括臺灣海峽波濤洶湧的大海、適合登陸的海灘數量有限，以及在數英里的開闊水域運輸和保護大規模入侵部隊的後勤挑戰。
美國在直接衝突中可能扮演的確切角色尚不清楚。一些分析人士表示，習近平的軍事現代化似乎使西太平洋的天平向有利於中國的方向傾斜——北京一直在開發新武器，例如可以讓美軍陷入困境的遠程「航母殺手」導彈。
臺灣退役海軍上將李希民表示，最終，臺灣的命運將取決於美中戰略競爭的結果。一個關鍵問題是，共產黨是否會使用武力來實現其統一中國的願景，而在當前情況下，這一決定將由一個人做出。
李警告說，北京更喜歡和平統一，軍事手段是最後的手段，但我們無法真正知道習近平的想法。
習近平自己的成長經歷在一定程度上體現了他的做法。他的父親習仲勛是一位革命家和高級官員，1962年因涉嫌領導反黨集團企圖奪取政權而被領導層清洗。更糟糕的是，1966年文化大革命開始後，當時習近平已經13歲了。幾十年後他回憶道，在那個動盪的十年的最初幾年裡，他被判入獄三到四次，紅衛兵威脅要處決他。
「我性格堅硬，不甘受欺負，得罪了造反派，」習近平2000年對一本官方雜誌說，「什麼壞事都怪到我頭上，他們認為我帶的頭。」
它讓習近平瞭解了政治的殘酷性，以及掌權的內部運作方式。他說，「那些很少接觸權力、遠離權力的人，總是把這些東西視為神秘和新奇」。「但我看到的不僅僅是表面的東西……我看到……人們如何忽冷忽熱。我對政治有更深層次的瞭解。」
他的第一任妻子柯曉明是中國前駐英國大使的女兒。但據一位老朋友說，這對夫婦漸行漸遠，「幾乎每天」都吵架。他說，習近平拒絕隨妻子去英國後就和妻子離婚了。習近平的官方傳記對這段婚姻隻字未提。
他的第二次婚姻，加強了習近平的軍事關係，並為他穩重的形象增添了一絲魅力。彭麗媛是一位受歡迎的民謠歌手，比他小九歲，比他1986年底經朋友介紹認識時的名氣要大得多。
彭穿著軍裝褲來測試她的約會對象對外表的重視程度，但他讓她大吃一驚。他沒有像往常那樣詢問她的最新熱門歌曲，而是提出了一個近乎學術的問題，即聲樂表演的方式有多少。
「非常抱歉，我看電視的時間很少。你唱過哪些歌曲？」習近平後來問道。
1987年9月，他們結婚時並沒有大張旗鼓。隨著習近平在2000年代的全國知名度不斷提高，彭麗媛成為了他的擁護者，在採訪中稱讚他是一位慈愛的配偶，也是他們唯一的孩子明澤的溺愛父親。她在政治上發揮了有限的作用，成為政府諮詢機構的成員和預防艾滋病毒/愛滋病的親善大使。在精英圈子裡，她經常介紹他自己作為家庭的代表，甚至在私人場合代表丈夫發言。用習近平自己以及認識他的人的話來說，他的野心不是讓他走向財富，而是走向權力。他曾經說過，「從政意味著一個人不能夢想致富」。
作為中共總書記，習近平任命自己為負責監督經濟和金融、國家安全、外交、法律事務和網際網路政策等關鍵事務的委員會主席。他在關鍵職位上安插了親密的知己和值得信賴的同事，並通過空洞的晉升到沒有什麼權力的職位或通過改變他們的職位來將他們與權力基礎分開來削弱競爭對手。在某些情況下，習近平通過紀律調查清除潛在對手的助手和支持者，從而壓制潛在對手。
知情人士描述了一個謹慎而細緻的過程，習近平會要求值得信賴的紀律檢查員悄悄準備他希望處理的高級官員的檔案——通常長達數百頁。習近平還將授權對這些官員的親密夥伴進行調查，以此瓦解他們的政治網路並消除他們構成的任何潛在威脅。
就連習近平最老的朋友之一、2012年至2017年擔任中共反腐敗負責人的王岐山也並非遙不可及。近年來，黨內調查人員對王的一些同夥進行了審查，並在一些案件中通過刑事調查將他們抓獲。
與此同時，接觸習近平變得更加困難。他曾經告訴外國政要，他沒有手機，這意味著除了他最親密的顧問之外，大多數人只能通過仔細篩選的會議、電話和書面意見才能聯繫到他。
當習近平在2012年首次發誓要整黨時，許多官員認為他正在遵循一套老套的做法：以反腐敗的名義開展一場短暫而尖銳的運動來鞏固權力。但習近平發動了一場名副其實的大運動。習近平上臺十年來，中共已懲罰了超過460萬人。僅2021年就有約62.7萬人因違紀行為受到處罰，幾乎是胡錦濤領導的最後一年2012年總數的四倍
習近平今年繼續進行長期的紀律打擊，據稱清除了中國醫療、金融和體育等行業的腐敗和玩忽職守的官員，甚至還清除了一些負責維護黨紀的執法人員。
但製造神話也是習近平追求卓越的一個同樣重要的組成部分——他的公眾形象顯然是重中之重。
「我有很多愛好，其中最大的就是讀書。閱讀已經成為我的一種生活方式。」2013年，就任國家主席幾週後，習近平在點名了八位俄羅斯作家——包括契訶夫、陀思妥耶夫斯基和托爾斯泰——並聲稱讀過他們的作品。
兩個月後，習近平稱自己在青少年時期讀過很多希臘哲學家的作品，這讓希臘總理著迷。次年習近平訪問法國時，吹噓自己讀過孟德斯鳩、伏爾泰、盧梭、狄德羅、薩特等十幾位作家。官方媒體稱讚習近平是一位博學的領導人，公布了他最喜歡的書籍清單，並勸說公民效仿他對學習的熱愛。
這場宣傳攻勢在習近平的「太子黨」（革命領袖和高級官員的後裔）中引起了議論。他們中的許多人得出的結論是，習近平對文學才華的古怪宣稱暴露了他因缺乏正規教育而根深蒂固的不安全感——特別是與能寫詩的毛澤東相比。
‘習沒文化。他基本上只是一個小學生，」一位認識習近平幾十年的太子黨告訴我，「他對此非常敏感。」
很少有人（如果有的話）知道他想繼續掌權多久，甚至可能連習近平本人也不知道。他也沒有明確表示是否、何時或如何指定繼承人。習近平心裏可能有一個時間表，但情況的變化可能迫使他重新考慮這些計畫。這種不確定性讓黨內精英保持警惕，幫助習近平保持控制權，並為他贏得了評估潛在繼任者的時間。
自2012年擔任黨總書記以來，習近平的個人影響力已達到毛澤東以來從未有過的程度。他自稱為黨的「核心」領導人和在世的最偉大的理論家，確保他在去世之前，或者用黨內人士的話說，「去見馬克思」之前，仍將是中國傑出的政治家。他取消了國家主席的任期限制，並顛覆了前任們制定的退休標準——抹殺了後毛澤東時代最重要的政治改革。2019年初，當習近平開始對義大利、摩納哥和法國進行旋風式訪問時，東道主以隆重的歡迎儀式和國宴招待他，這些奢華的盛會旨在提升他作為政治家的形象。然而，對於一些觀察家來說，引起人們注意的是他不同尋常的步態。
電視畫面顯示，習近平在檢閱警衛和遊覽當地景點時，走路時有輕微跛行。在尼斯市與法國總統馬克龍會面時，習近平雙手抓住椅子入座。這些圖片在推特和海外中文媒體上引起了很多猜測，猜測的範圍從肌肉扭傷到痛風。在其他地方，在私人社交媒體聊天室中，一些中國學者也八卦了習近平的健康狀況。北京一位退休政治學教授告訴我，「大家話不多，但有一種默契。」
2020年在深圳現場直播的一次演講中，習近平多次咳嗽，導致國家電視臺將鏡頭從他的鏡頭上切下來，轉而向觀眾展示——這一插曲在網上引發了進一步的討論。
與許多威權一黨制國家一樣，中國缺乏明確的程序來填補高層職位的計畫外空缺。風險在於，習近平的政黨可能會受到他的個性的驅動，以至於在他缺席的情況下，很少有他的潛在繼任者能夠有效地指揮它。
習近平承諾建立一個能夠超越中國封建歷史、恢復輝煌的制度，並使他躋身歷史上最偉大的政治家之列。但他的新面貌的共產黨在某些方面與舊的帝國官僚機構相似——規模更大、組織更好，但同樣專制、僵化，並飽受繼承問題的困擾。
正如在中國古代，統治者們去世意味著結束了他們的統治一樣，習近平可能已經成為他的中國夢中的失敗點。習近平的黨是否能在沒有它的關鍵領袖的情況下保持團結，也許只有時間才能回答這個問題。
（本文翻譯自《華爾街日報》記者王春翰在《一人之黨：習近平的崛起與中國的超級大國未來》摘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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