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伯溫(圖片來源:維基百科)
【編者按】劉基(劉伯溫),是大明朝的開國軍師,也是一流的預言家。除此之外,他還是講寓言的高手,其著作《郁離子》講述了近180篇寓言故事。其謂「天下後世若用斯言,必可成盛世文明之治」,意謂天下後世若能採用書中的主張,必能使國家達到昌盛文明的境地。《郁離子》中的思想內容博大精深,構思精巧,意蘊深刻,令人耳目一新。現在給大家分享《郁離子》中一則名為《術使》的故事,列述於下:
楚國有個靠養猴子為生的人,人們都叫他「狙公」。他每天早晨都要在院子裡給群猴分配事情做,讓老猴子率領著群猴到山裡去採摘果實,並收取十分之一的果實來養活自己。哪隻猴子要不交足,狙公就用鞭子狠狠的抽打。猴子們都怕挨打,又因服役而受虐待感到痛苦,但是誰都不敢反抗。
有一天,一隻小猴子問它的同伴説:「這山裡的果子,難道是狙公親手所種嗎?」
群猴說:「不是,果實是天生的。」
小猴又問:「那是不是除了狙公,誰也不能去摘嗎?」
群猴說:「不對,誰都可以去摘取。」
小猴又問:「那麼我們為甚麼要被他利用並受他役使呢?」小猴的話還沒說完,群猴都恍然大悟。
那天晚上,猴子們瞅著狙公睡下以後,就打破柵欄和木籠,拿上狙公積存的果實,互相幫扶著進入樹林之中,再也不回來了。而狙公一覺醒來,才發覺猴子們都跑光了,他賴以生存的手段沒有了,最終,狙公在家中飢餓而死。
郁離子說:「在這個世界上,憑藉權術奴役人民而又不講道義和法度的人,不就像狙公那樣嗎?只因為人民一時受到迷惑而沒有覺醒,才能讓他得逞,一旦有人開導了他們,那麼再高明的權術,也起不了任何作用了。」
在《術使》這則寓言中,一群猴子在智者的開導下,衝破樊籬,獲得自由。(圖片來源:Adobe Stock)
《術使》這則寓言當作於元末農民起義運動風起雲湧之際,當時劉伯溫已經預見元朝政權必然走向滅亡,於是創作了這篇寓言。
故事中的「狙公」就是暴力統治者的象徵,他的維持是靠暴力的鞭打和猴子思想的被愚弄,猴群處在這種高壓統治下,都敢怒不敢言。但在智者的開導下,它們也終於覺醒了:它們的生存完全不必依賴於狙公,而狙公恰是使它們受苦又無法獲取真正自由的人。正因為它們正確認識了自身的處境,明白了爭取自由的重要性,於是群猴行動一致,衝破樊籬,終於獲得自由。
而狙公的生存完全是寄生在猴子身上的,因此這位暴力統治者由於喪失剝削物件而坐以待斃,這也說明:用權術愚弄民眾的人不會有好下場的。
劉伯溫在最後點出了這則故事的寓意:在這世界上,只靠耍手段來統治百姓,而不懂得按照義理來分析事實的情況、因材適用的統治者,和這個狙公也沒什麼兩樣!而在這種高壓手段統治下的人民,只不過是還沒有覺悟,一旦有人啟發了他們,在位者的任何手段都會毫無作用了。
以德服人,是中國自古以來的明訓,也唯有德政,才能使人民心誠悅服,國家也才能夠長治久安。
附《郁離子‧術使》原文:
楚有養狙以為生者,楚人謂之狙公。旦日,必部分眾狙於庭,使老狙率以之山中,求草木之實,賦什一以自奉。或不給,則加鞭棰焉。群狙皆畏苦之,弗敢違也。
一日,有小狙謂眾狙曰:「山之果,公所樹與?」曰:「否也,天生也。」曰:「非公不得而取與?」曰:「否也,皆得而取也。」曰:「然則吾何假於彼而為之役乎?」言未既,眾狙皆寤。
其夕,相與伺狙公之寢,破柵毀柙,取其積,相攜而入於林中,不復歸。狙公卒餒而死。
郁離子曰:「世有以術使民而無道揆者,其如狙公乎?惟其昏而未覺也;一旦有開之,其術窮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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