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閱微草堂筆記】縣令明晟 救了李衛公的道士這樣說(圖)

眼看船就要翻了，這時只見那道士踏著禹步，口中念誦咒語，不一會兒，風就停了，大家平安過了江。（圖片來源：Adobe Stock）

獻縣的縣令叫明晟，是應山人。一次在重審訴訟案中發現有一樁冤獄，心中要想為這個被冤枉的苦主申冤平反。可心裏又耽心上司不同意、不高興，對自己不好。因而猶疑不決。

明晟手下有個叫王半仙的公差，交了一個狐狸朋友，平時談論些小事吉凶，多半都挺有靈驗。於是明晟派他前去問問這個狐狸，看這事能不能做。

那狐精很嚴肅的正色說道：「明公做為百姓的父母官，只應該看這個案件冤還是不冤，來決定如何做；而不應該問上司答應不答應，高興不高興啊。難道明縣令不記得制府總督李公說的話了嗎？」

公差如實回報，明晟聽了，不由得心中感到吃驚。不知道這個狐精怎麽知道這件事的？

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那時，總督李衛還是一介平民百姓，一次和一個道士同船渡江。開船不久，看到一個人與船夫為了船錢爭吵謾罵。那道士嘆息說：「命都要沒了，還計較幾文錢嗎？」

不一會兒只見那人被船帆的尾部掃中，落江而死。李公心裏感到十分驚奇。心想這個道士怎麼能預先知道呢？

船行到江心，突然刮起了大風，眼看船就要翻了，一船人性命不保。大家都很驚慌。

這時只見那道士踏著禹步，（禹步是道士在禱神儀禮中常用的一種步法動作。傳為夏禹所創，故稱禹步。因其步法依北斗七星排列的位置而行步轉折，宛如踏在罡星斗宿之上，又稱「步罡踏斗」。）口中念誦咒語，不一會兒，風就停了，大家平安過了江。

下船後，李衛公再三拜謝道士的救命之恩。

道士說：「您也不用謝我。剛才被帆尾掃掉落江的那個人，那是他的命，是命運所定，我不能救；您是貴人，命不該絕。遇到困厄得以渡江，也是命運，我不能不救，何必要道謝呢？」

李公又下拜說：「道長的訓戒，李衛會牢記在心，這輩子一定會安於命運了。」

道士又說：「也不盡然。一個人個人一生的貧窮富貴，應當安於命運，不安於命運就會奔走爭鬥、排擠傾軋，勾心鬥角，以致欺壓良善，無所不為。就如李林甫、秦檜，他們就是不傾軋陷害好人，也是要做宰相的。但是他們不知道。他們作惡多端，只是白白的給自己增加罪業罷了。如果關係到國計民生的大局的利和害，就不可以談安於命運了。作為生於天地的人才，朝廷的官員，是有使命的。是用來維護社稷、補救氣數的。如果作為朝廷命臣，手握權力，遇事卻袖手旁觀而聽憑命運的安排，那麼天地何必降生這個人才，朝廷何必設置這個官職呢？《論語》裡說：『知其不可而為之』。就是說即使明知道不可以而（為了大義）還是要去做。諸葛武侯說：『鞠躬盡瘁，死而後已。』成敗利鈍，不是能夠預料的。這是聖賢安身立命的道理，請您一定記住。」

李衛公恭敬地接受教訓，拜問他的姓名，道士說：「還是不要問了。告訴您恐怕您會驚怕。」說完下船。

李衛目送他走了幾十步，就忽然隱去不見了蹤跡。

明晟過去在省城和李衛在一起，李衛私下曾經對他講過這件事，並沒有和別人說起過。如今這個狐狸卻提起了這件往事。不知道這個狐精是怎麼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