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浩專欄】後無來者嗎?淺談毛詩詞(圖)
2014年12月4日,北京的一家商店櫥窗上展示毛澤東的照片。(圖片來源:Getty Images)
毛澤東的詩詞在毛左的心目中直是一座高不可及的巍峨神殿,每每聽到毛左稱毛詩詞是「前無古人,後無來者」。他們祇說對了一半,毛的詩詞確是前無古人,自近體詩在唐代,詞在宋代定型以來,從無一詩人如毛一般肆無忌憚地失律出韻,當然,後來者如毛左及王兆山、余秋雨、周嘯天等紅朝御用文人不在此列,他們倒是以為七個字五個字一句便是詩,若干字一句便是詞,什麼平仄,什麼虛實,什麼押韻立意意境一律視蔑如也,毫不羞愧地把拼湊而成的垃圾拿出來丟人現眼,所以說,毛詩詞確是前無古人,至於後來者卻是大大的有。
茲舉毛的七律「長征」為例:
紅軍不怕遠征難 萬水千山只等閒
五嶺逶迤騰細浪 烏蒙磅礡走泥丸
金沙水拍雲崖暖 大渡橋橫鐵鎖寒
更喜岷山千里雪 三軍過後盡開顏
1:重字多得嚇人,軍,千,水,山皆為重字,短短五十六個字,竟然有四字重用,可算大手筆,前人做詩,同一句中可做排比式用同一字,如「煙籠寒水月籠沙」。為營造某種意境可將同一事物反覆詠誦,以強調並加深其意,如崔護人面桃花一詩。或用疊聲詞,如工部:「信宿漁人還泛泛,清秋燕子故飛飛。」但如毛一般,四個重字均表達不同意思,卻是前所未有,這祇能説毛駕馭文字的功力實在差勁得很。
2:押韻五字,其中難、丸、寒三字為寒韻、閒、顏二字為刪韻,一首律詩,有一字出韻已是大病,何況有二字之多?毛詩詞中出韻之處俯拾皆是,讀者如有興趣可去自行查看。
3:「長征」路上滿是死亡陷阱,殘酷的戰鬥,殺戮,飢餓一路如影隨形,毛與中共另外幾個頭頭之間的爾虞我詐、勾心鬥角,你死我活的權力之爭貫穿始終,其凶險處並不亞於戰場,但在「長征」一詩中絲毫未見展現,卻似騷人墨客閒適之作,只需把首句的「紅軍」易為老夫,末句之「三軍」易為諸生,便是徐霞客率弟子遊山玩水之詩。如另易四字為:
取經不怕遠征難 萬水千山只等閒
五嶺逶迤騰細浪 烏蒙磅礡走泥丸
金沙水拍雲崖暖 大渡橋橫鐵鎖寒
更喜岷山千里雪 師徒過後盡開顏
卻又可成為西遊記歷盡九九八十一難之詩,毛詩卻能化百變金剛,切題乎?
中央紅軍自突圍開始「長征」時尚有近十萬之眾,一年後抵達陝北時祇剩下不到區區萬人,加上沿途裹脅強徵之兵,死亡人數當在十萬以上,十萬條人命在毛眼中不值一提,卻是「盡開顏」,毛的豺狼本性可見一斑。
平心而論,毛前期的詩詞如不計較其不合格律處,尚有可觀,如「憶秦娥」婁山關、「沁園春」長沙,均見功力,我估計他定有找詩詞大家潤色修改,要不然便是豪奪他人之作。一個詩人如早期的作品粗劣,後來的詩作日趨成熟,那屬於正常。如毛一般早期有相當水準,後來所作卻是狗屁不通,誰能給出個合理的解釋?前些年有傳聞說胡喬木聲言「沁園春.雪」是其所作,未必無因,不然便無以解釋他後來所作如「土豆燒熟了,再加牛肉」,「不須放屁」和什麼「十批不是好文章」那般連張打油都不如的東西也是他所作。到了近文革之時,他已經成了至高無上的上帝,還有誰敢去改他的詩?就連他自己,大概也真以為自己是青蓮轉世,連杜甫也沒放在眼裏,那個四大不要臉之首的郭大才子不也秉承上意,趕緊寫了篇「李白與杜甫」,極盡揚李抑杜去逢迎他?毛的詩大致依文革前後劃界,便大不相同,依我看,後期所作那幾首狗屁不通的東西倒真是他弄出來的,他的水平便是那個高度。
有人或許要問.既然找人潤色,何不將不合格律處一併改正?吾師曾笑言一事:某作家持一首七律上門求他修改,結果改了五十五個字,祇餘一字未動,可見要對一首狗屁不通的東西動手術是何等之難!毛找人潤色的東西,那些老夫子必不敢改五十五個字,腦袋還要留著吃飯呢,能改成那樣,已經令吾輩五體投地了。
又或有人問,別人能寫出那般帶帝王氣象的壯語嗎?文人多大話,説些氣壯山河的話語其實不難,對那些飽讀詩書的大家更不在話下,如自己做詩,沒那些帝王將相的地位和經歷,話説過了頭反倒惹人訕笑,那是「非不能也,實不為也。」但如果代毛做詩改詩,從毛的角度角色落筆,那是毫無難度的。如大躍進時據說是農民做的詩:「天上沒有玉皇,地上沒有龍王,我便是玉皇,我便是龍王,喝令三山五嶽開道,我來了!」不也是氣勢磅礡,沛然莫之能御嗎?沒什麼文化的農民尚能吟出這樣的詩,對那些飽學之士,從上私塾便是做對,平平仄仄過了大半生,又有何難?
再來欣賞毛的另外一首七律,那是未經人潤色的『將革命進行到底』:
古今多少蒼茫事 前車歷歷未能忘
鴻門宴上寬縱敵 烏江邊頭何倉惶
秀全空坐失良機 天京終於煙灰場
急世英雄行大劫 莫顧塵界百創傷
此詩用了最寬的陽韻,立意倒是道出了他的肝腸:「急世英雄行大劫,莫顧塵界百創傷。」在他看來,要當亂世英雄,百姓的死活實在不值得一顧!詩中『烏江邊頭何倉惶』與『天京終於煙灰場』十四個字竟全為平聲!『秀全空坐失良機』句應該用仄聲字結,卻莫名其妙地用了平聲字,整首詩平仄對仗一塌糊塗,慘不忍睹,這詩應該就是毛的真正水平。余秋雨,王兆山輩的『詩』可真是繼承了毛的衣砵。
我試依毛的原意把詩改成合符格律之詩:
古今多少蒼茫事 歷歷前車安可忘
縱敵鴻門遺慨恨 悲歌垓下枉淒愴
秀全枯坐失良策 建鄴終成屠戮場
急世英雄行大劫 塵寰莫顧百創傷
毛前期的詩應該都是如此這般請人動過手腳才拿出來見人的。
毛詩如此,毛詞的水平如何?試舉最簡單的小令為例:
十六字令三首
其一山快馬加鞭未下鞍,驚回首,離天三尺三。
其二山倒海翻江卷巨瀾,奔騰急,萬馬戰猶酣。
其三山刺破青天鍔未殘,天欲墮,賴以拄其間。
不論正格變格,只有其二合格,一,三皆為出律之作,十幾個字的小令尚未能處理妥當,中調長調可知。
有人會以不害詩意為毛作辯,以李白東坡之大才,當然不屑如賈島般苦苦推敲以求合格律,但那也祇佔其作百之二三,如毛詩詞卻為十之七八,而且後期所作皆為俚俗不堪的垃圾文字,如「怎麼得了,哎呀我要飛躍」「不須放屁」「土豆燒熟了,再加牛肉」,何來詩意?
另外,毛詩還有犯重,合掌,好作壯語和不知所云等等毛病,這裏就不一一例舉了。
其實,大陸那些能詩的人對毛詩的水平都心知肚明,他們只是不敢説出口而已。看看大陸那些教授詩詞的教材便知,不論那個詞牌,必用宋人之詞做範例,從不用毛的詞,他們知道毛的東西上不得檯面。那些毛左心目中的巔峰、頂峰、前無古人云雲,不過是意淫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