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年前國難即將來臨 危急存亡之秋(十)(圖)


李宗仁本日在香港發表談話,謂其「胃疾復發,赴美就醫」,臨難苟免之人,還說什麼負責。(網絡圖片)

接上文:70年前國難即將來臨 危急存亡之秋(九)

1949年

十二月一日

重慶本日失守,對我保衛西南確是一種極大的打擊;不過,父親個人確已做到了「為革命而盡其在我」的責任。

父親下午約見鄧錫侯、劉文輝、熊克武、向傳義、王方舟答談話。胡宗南長官亦自綿陽來見,詳商軍事部署,以汽油缺乏,運兵滯緩為難。父親仍望其速派有力部隊進駐遂寧並防守內江。此時壁山已陷,銅梁縣長聞風棄職潛逃,僅剩電話局局員對外答話,永川縣長與駐軍亦同夥投共。內江以東汽車停開,道路阻塞,等待過渡者形成長陣,達十餘公里,擁擠不堪。此地約有六百輛汽車,等於無用,甚至將以資共,殊為可慮。

地方政府無能,成都社會風氣比重慶雖為複雜。街頭巷尾構築無用之木柵,真是自欺欺人。

二日

父親上午召集黨政會報,又研討「復行視事」問題。下午朱騮先、洪蘭友兩先生自香港飛返成都,持有李宗仁覆函。朱、洪兩先生並稱:「美國國務院已允予李入境之便利;彼即變卦,又不肯卸去『代總統』之名義,反而要利用此種名義赴美。」

父親以為:「今日國家危急,已至千鈞一髮之時,何忍見危不救,避嫌卸責,只有光明正大,決心『復行視事』為不二之道。至於成敗利鈍,在所不計。」父親復與閻百川、張岳軍諸先生討論,最後決定待法定手續完成後,再作「復行視事」的準備。

四日

李宗仁本日在香港發表談話,謂其「胃疾復發,赴美就醫」,一俟「短期內病癒後,即返國續負應盡之責」。臨難苟免之人,還說什麼負責,適足暴露患得患失之情,如見肺肝而已。

成都國民大會代表謁見父親,請求「復位」。旅臺立、監委員及國大代表亦同時來電,請求父親復行總統職權,以挽危局。

下午,城內秩序漸惡,到處汽車擁擠,冷槍時發。成樂公路之夾江、峨眉附近,盜賊如毛,四出行劫。南路亦復如此。致使胡宗南部隊作戰與調動,均發生極大困難。

五日

李宗仁由香港飛美。美國務院發言人否認其為「杜魯門總統之上賓,僅以療病性質來美」云云。惟美國國內之共黨份子,必設法利用李宗仁以打擊父親之威信,乃可斷言。此時只有正位定名,方能防止此陰謀與毒計也。

民、青兩黨代表聯名電請父親復位。父親上午接見美聯社記者慕沙,發表談話,略謂:「此次入川,係應李宗仁之邀。余為國民一份子,並負領導國民革命之責任,惟有竭盡一切力量,不避任何艱險,協助政府與大陸軍民共同奮鬥。」

據報,富順為共軍所陷,旋查知共軍並未進城,只在滬州途中用電話恐嚇富順縣長,而縣長及軍政人員即驚慌失措,聞風逃避,縣城無人防守,遂致陷落。

父親與胡宗南長官等研究作戰方略,決集中二十六軍於自流井與內江之線。

我駐美大使顧維鈞先生本日來電稱:「美國政府正洽告有關各國,在我國於大陸上繼續作有組織抵抗期間,美國不擬考慮承認中共問題。」

七日

父親今日約劉文輝、鄧錫侯來見。彼等避不應召,反來函稱:「王方舟主席與其為難。」其實彼等已受共方威脅,決心投共,故已無所顧忌矣。同時滇盧之靠共態度亦漸顯露,既不願大本營常駐昆明,亦不肯接受滇黔剿共總司令名義,其用心與劉、鄧如出一轍。

父親認為其本人一旦離蓉,彼等或可聯名發表宣言,共同降共。故仍繼續留蓉,必使胡宗南部隊部署完妥後再定行止。上午,父親與張岳軍、閻百川兩先生晤談,即派岳軍先生飛滇晤盧,予以安撫。正午會報,提議設成都防衛司令部,以示作戰決心,並對王方舟主席指示收回銀圓券辦法,免使人民吃虧。

對於中央政府駐地問題,曾經數度研究。其初,擬遷西昌,固守西南,俟機反攻,收復失土。到此乃知大勢已去,無法挽回矣。因於晚間作重要決定,中央政府遷臺灣臺北,大本營設置西昌,成都防衛總司令部。

此時胡宗南部隊已翻越秦嶺跋涉長途,轉到成都平原。以六百公里與敵對峙之正面轉進,至一千餘公里長距離之目的地,而竟能幹半個月時間內,迅速完成,且主力毫無損失,亦成效中之奇蹟也。

八日

行政院本日召集緊急會議,決議遷都臺北,並在西昌設置總指揮部,繼續與共軍作戰。

晚間,張岳軍先生自昆明飛返成都,向父面述盧漢之動向,謂彼正在戒菸,態度反常,只想要錢,公義私情皆所不顧。父親心知有異,乃召見由滇來蓉之余程萬、李彌、龍澤匯各軍長,訓示其必須保衛雲南,不能作撤退遷西之想;並切囑盧漢堅定執行原定佈置,軍事中央可設法負擔。自是佈置妥當,父親擬不經昆明,逕返臺北,指導政府遷臺之各項計畫。

十日

今晨,渝昆電訊復通,而第一封電報卻是盧漢拍致劉文輝的,要劉會同四川各將領扣留父親,期向共軍戴罪圖功。父親當即約見王纘緒,囑其轉告劉、鄧:「(一)仍盼其人城來見。(二)令彼等所部速離成都周圍。」同時,召集胡宗南王方舟、楊子惠、蕭毅肅諸先生研討對滇事處置方略及父親行止。當時,在場文武官員一致要求父親盡速離蓉回白,勿先飛西昌。

父親近數日來徒以胡宗南部未能如期集中,必須逗留成都,以掩護其達成任務,故屢次準備起行而又屢次中止。今日以昆明又陷於共軍手中,乃詢各方意見,決回臺北處理政府遷移各種要務。臨行,復與胡宗南長官單獨面談三次,乃覺放心。午餐後起行,到鳳凰山上機,下午二時起飛,六時三十分到達臺北。

父親返臺之日,即劉文輝、鄧錫侯公開通電附共之時。此次身臨虎穴,比西安事變時尤為危險,禍福之間,不容一發。記之,心有餘悸也。

胡宗南部決定從速解決劉部,剋日進佔雅安,作為西南基地。

十二日

今日為父親西安蒙難十三週年紀日,想起日昨尚在成都共軍和叛逆的虎口之中,西安事變之重演只是數小時之差耳。思之不寒而慄。

上午,奉父命拜訪于右任、丁惟汾、吳禮卿諸位老先生,報告父親此次赴西南大概情形。晚接西昌告急之電。

張岳軍先生今日由昆明脫險抵港,父親至為欣慰。

十三日

美國政府決定承認國民政府建立臺灣反共基地。父親與辭修先生商討對美政策,及改組省府問題。

十六日

毛澤東本日由北平朝莫斯科,談判各種賣國條約。

晚間,接胡宗南長官來電稱:樂山前方成事危急,以部署不當,致陷被動為慮也。

張岳軍先生由昆明脫險,經港來臺。父親於正午約談,聆取其在昆明被扣時之詳情。胡宗南將軍已由蓉飛到海南島榆林港。成都情況不明,西南軍事遂成絕望矣。

十七日

父親接見由新疆到此之一將領,聞其報告,私心甚慰,蓋知為共軍強制,無法脫險,而能忠貞不貳,忍辱飲痛,埋頭待時者甚多也。

接胡宗南將軍電話,知樂山已失,今後川、康戰局將陷於更嚴重之地矣。

十八日

川北劍閣失陷,情形更為嚴重。

緬甸承認共黨偽政權。

十九日

我國軍部隊佔領昆明機場。

二十二日

父親清晨四時即起,親函胡宗南司令,指示方針及今後空軍與其進行途中聯絡辦法甚詳。

二十三日

據報:李彌將軍不知下落,沾益、曲靖皆己失陷,二十六軍電臺已兩日不通。去電詢余程萬,亦無消息。

今日為冬至節後一日,聖誕節前二夕,而適為大陸軍事最後失敗之一幕,誠革命悲劇也。

二十四日

今日為聖涎節的前夜,西南保衛戰已近尾聲。

父親對一切軍事佈署與措施,可說已竭盡心力與人事。「謀事在人,成事在天」,這實在是具有深厚歷史經驗的名言。

二十五日

今日乃聖誕節,亦為父親西安蒙難脫險之第十三週年紀念日。上午七時,隨父散步林中,觀賞朝日,午後遊湖,並至化番社參觀山胞歌舞。

父在今天日記中記述如下:「『從前種種譬如昨日死,今後種種譬如今日生』。過去一處間,黨務、政治、經濟、軍事外交、教育已徹底失敗而絕望矣。如余仍能持志養氣,貫徹到底,則應徹悟新事業,新歷史,皆從今白做起。」「近日獨思黨政軍改革方針與著手之點甚切,此時若不能將現在的黨徹底改造,決無法擔負革命工作之效能也。其次為整頓軍隊,以求內部精純,團結一致。」

三十日

胡宗南長官今日由海南島飛往西昌,準備收拾殘局。

下午,父親在涵碧樓召集陳立夫、黃少谷、谷正綱、陶希聖、鄭彥棻等先生,討論本黨的改造問題。父親準備從新造黨,決定改造方針。認為若不如此,則現在中央委員四百餘人之多,不僅見解紛歧,無法統一意志,集中力量,以對共產國際進行革命,且如不毅然斷行,是無異自葬火坑,徒勞無功。對「復行視事」問題,父親亦重新作切實之考慮,認為:「允宜緩圖,應以李宗仁先行回國為要旨。」不可造次。

三十一日

美國多眾兩院本日通「繼續援華法案」。

上午,父親仍在涵碧樓與本黨同志繼續討論黨的改造問題。父親認為:「改造要旨,在一雪全黨過去之錯誤,徹底改正作風與領導方式,以改造革命風氣,凡不能在行動生活與思想精神方面,徹底與共黨鬥爭者,皆應自動退黨,而讓有為之志士革命建國也。」父親抱著破釜沉舟的決心,來改造本黨,無非欲重整旗鼓,自力更生,以達成反共復國之使命。

決定國家生死存亡的一年,就在今夜過去了。流光逝水,馬齒徒增,僕僕風塵,自問所作何事?往者不忍回憶,來者更必艱難,撫今察來,能不奮勵前進乎!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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