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留學生拍了部禁片 成奧斯卡評委 無數人點讚(組圖)


王男栿(Youtube截圖/來自一條視頻)

【看中國2018年8月2日訊】一名出生在中國農村的姑娘,沒上過高中、也沒參加過高考,卻拿下了中國、美國3個碩士學位。她26歲辭職留學。2017年她憑藉一部在大陸禁止放映的記錄片《海南之後》,入圍奧斯卡最佳記錄片獎。今年,這位來自江西的姑娘獲邀成為新一年的奧斯卡記錄片單元的評委。

她叫王男栿,今年33歲,出生在農村,沒上過高中,也沒參加過高考,12歲那年,她的父親去世。「父親還有好多事沒能實現,我總覺得,我的人生應該替我們兩個人活著,每一天,每一分鐘,每一秒都不能浪費。」王男栿說。

十幾歲輟學 26歲那年辭職留學

以下是王男栿的自述:

在紐約大學讀書的時候,有年暑假,我回國3個月拍攝記錄片,剪成一個60分鐘的學生作品《海南之後》。

畢業後在美國找工作,經歷了很多很黑暗、很曲折的時候,支撐我走下去的,就是每天回到住處,反覆修改那部片子。

我就是覺得,這些素材、這些人的故事不能就躺在我的臥室裡,一定要被人看到。

兩年後,這個片子做完了,而且在美國最好的聖丹斯國際電影節(Sundance)首映了。並入選了2017年奧斯卡的15部最佳記錄片,受到很多關注。


王男栿(Youtube截圖/來自一條視頻)

我出生在江西農村,因為家庭原因,十幾歲的時候就輟學了,後來靠自學念了當地大學的繼續教育,又拿到上海大學的文學碩士。2011年決定出國唸書,那時我26歲,一切相當於從零開始。當時我在大學裡的教務處有份穩定的工作,但不想現在就能看見20年後的自己,覺得一定要改變。

我當時拿到了美國俄亥俄大學的全額獎學金,這樣才有了機會出國唸書,後來又讀了紐約大學的新聞與記錄片專業。剛去美國的時候感覺挺無望的,覺得美國的小學生懂得都比我多,完全不知道自己出路在哪裡。

在俄亥俄大學時,我選修了一門實踐性很強的攝影課,課上是我人生第一次看記錄片。

因為從小在農村,很少接觸到媒體,家裡10歲之後才有的電視,長大後在中國看記錄片的渠道也很少。在課上看影片的時候,我發現那些故事很真實,比劇情片更有故事性。

課後我就隨時帶著相機,看到什麼拍什麼,隨時想著我該如何構圖,該選取哪個角度……從那時,就產生了做記錄片的念頭。我想,這樣可以長時間積累地做一個事情,對社會的意義也會更大一些。

《海南之後》:入圍奧斯卡最佳記錄片獎 在中國卻被禁映 

我的第一部記錄片《海南之後》,英文名字叫「Hooligan Sparrow」,直譯叫「流氓燕」。流氓燕是女主角的名字,她是一位女權人士,經常為女性捍衛權利。

2013年發生在海南的校長開房案,一位校長他把學校裡的小孩帶到賓館裡面,至於他們在賓館裡面做什麼,對小女孩有沒有性侵,是這個案子的核心。

我的片子是由這個為起點,講述從案件從有爭論到後來發生的事情。很多鏡頭是隱蔽拍攝的。

《海南之後》的獲獎,堅定了我的信心,也讓我看到希望。不過很遺憾,片子最後沒能在國內放映。

我選擇記錄片,其實還有一個很重要的原因:每做一部記錄片,我都會深入主人翁的內心,想他們所想,活他們的生活,這樣的經歷讓我無限擴大自己的人生。

——這對我很重要,因為我的人生,是要替兩個人活著的:我自己的,還有我父親的。我爸去世的時候34歲,腦溢血,非常突然。

我跟我爸一直都是最要好的朋友,從小無話不說,就連小學的時候暗戀哪個男孩子我都會告訴他。也是他影響了我喜歡講故事的性格。他很愛寫作,他也會鼓勵我寫作,和我一起看書。

他去世時我12歲,還不懂死亡的意義。之後的二十多年,我都覺得我到34歲的時候,也會去世。如果到34歲就會死,那我每一天都要去做我自己想做的事情,每一天、每一分鐘、每一秒都不能浪費。

而且我總是覺得,我爸爸他的人生那麼短,他被剝削了所有的機會和時間,那些東西應該我來替他實現。——我要去他沒有去過的地方,我要去做他想做但是沒有完成的事情。

《我是另一個你》:他吃垃圾桶 我也吃垃圾桶 一邊吞著 一邊想吐

今年參加上海國際電影節的《我是另一個你》,是我的第二部記錄片,但其實開拍的時間比第一部還早。

2012年在紐約大學的寒假,趕上了我的生日。我一直以來都有個習慣——在生日前後,用最便宜的交通方式,去一個我沒去過的地方旅行。那年生日的前一天晚上,我用60美元買了去佛羅里達、邁阿密的火車票。沒有做任何計畫,也沒有訂酒店,來了一趟說走就走的旅行。

邁阿密的晚上是流浪漢的天堂。我走在街上看到了太多流浪漢,慢慢地開始好奇他們的經歷。這些人是怎麼來到這裡的?他們的家庭和過去是怎樣的?有沒有親人在世界的另一個地方牽掛著他們……


迪倫(Youtube截圖/來自一條視頻)

我就會跟他們聊天,當時也隨身帶著相機,在他們同意後就會把感興趣的對話記錄下來。又過了幾天,在我住的青年旅舍外有一個篝火,慢慢所有的人都走了。凌晨兩三點的時候,就只剩下一個男孩子,他後來就成為了我電影的主人翁,迪倫。

他說他在猶他州長大,從小就很叛逆,也對自己接受的思想和教育感到懷疑。在他22歲的時候,他跟黑幫起了衝突,那時黑幫的人想要殺他,警察也在抓他,他就臨時決定逃走。

逃走的時候,他身無分文,走投無路,便開始了徒步的生活。但慢慢的,他愛上了這種生活方式,就繼續以這種生活方式走遍美國。

我說你沒有錢怎麼住?他說我給他們幹活,我交換。我說那你沒有錢怎麼吃?他說大街上什麼都吃。我當時又震撼又懷疑,就想拍攝他。吸引我的,除了他曲折的經歷,還有他對自由的看法,因為我也曾不顧家人反對,辭了工作,從零開始。

他說,一天兩天根本不能真正地瞭解流浪漢的真實世界,你必須實際體驗這種生活。於是第二天,我就買了一身舊衣服和一個裝器材的舊背包,就這樣跟他一起上街流浪了。這也是這部片子故事的開端。

拍攝的過程,也是我體驗流浪漢生活的過程。他吃垃圾桶,我也吃垃圾桶。


有時一整天沒吃東西就從垃圾桶翻食物,一邊吞著一邊想吐。(Youtube截圖/來自一條視頻)

當時一整天沒吃東西餓壞了,我從垃圾桶裡翻出別人吃剩的披薩,狼吞虎嚥。吃完之後,就突然想到這塊披薩明顯看到咬過的痕跡,甚至想像到前麵人留下的口水……你一邊吞著,一邊又想吐,那種感覺。

慢慢跟他熟悉之後,我發現了他身上人性的弱點和缺點。他會設法弄到錢,弄到錢以後就去喝酒,揮霍掉。跟他在街上流浪了一個月後,也因為其他事,我暫停了拍攝。後來跟他的聯繫也斷斷續續的。

看完後他泣不成聲 說謝謝你拍下這些東西

兩年後的2014年,我有事要去猶他州,突然想到迪倫的家在猶他州,他的爸爸就住在那裡。聯繫上迪倫之後,他讓他爸爸來機場接我。

他爸爸來的時候,開著警車,穿著警服,雖然看起來嚴肅但人非常親和。我們很快就熟絡起來。我就問他說,我之前跟你兒子在大街上生活了一段時間,你有沒有興趣看看他現在的生活狀況?

他說,當然。他一邊看,一邊情緒越來越激動,看到中間他就開始哭。等到看完的時候,他已經泣不成聲。

他說,「謝謝你拍下這些東西。這是他離開後,我第一次這麼近距離地看到他的生活,我理解他了。我甚至為他驕傲,他有很強的生存能力,是個很有智慧的孩子。」

他還把自己在警車裡錄下的內心獨白的錄像帶交給了我,他說,如果這樣能幫助到他的孩子,他願意做任何事情。

一個特警的錄像帶是如此的私密和珍貴,被人給予這樣的信任,我非常感動。

能做自己喜歡做的事 再苦再累也是開心的

今年,我33歲了。以前以為自己活到34歲也會死,當然隨著逐漸成熟,我知道這樣的想法是不對的。

但這個理念,的確改變了我對時間的概念。我該怎麼樣過人生,怎麼樣做選擇。

如果我現在還是在出國前那個工作崗位上,難以想像,一個人能夠長期做自己不喜歡的事情。這十幾年來我能一直做自己喜歡做的事情,哪怕再累再苦,都是挺開心的。

我希望今後的每一部片子都有新的挑戰,不斷拍出好的記錄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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