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災難和死亡讓我明白了一個小道理(圖)

作者:有點甜有點痛  2018-05-13 09:23 桌面版 简体 打賞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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汶川
汶川地震十週年了(Getty Images)

【看中國2018年5月13日訊】1、

歲月易得,十年倏忽而已。

去者日已疏,來者日已親。

但十年前的記憶依然清晰深刻。

只是有些奇怪,光陰怎麼如此疾速,3650個日子到底怎麼從身邊溜走?十年來,除卻老了十歲,除卻吃了10000頓飯(如果所有的飯菜和湯湯水水加在一起,估計有好幾噸,足夠裝一卡車),這十年,到底還有過什麼?

2、

十年前的今天,我坐在成都東門一家叫良木緣的咖啡館裡。那時,我幾乎每天中午都去那裡吃飯,飯後一杯茶,打開電腦幹活。咖啡館上下兩樓,店面很大,生意卻差,正適合我。

嗯,我還記得,那時候,那家店舖有好幾個美女。其中一個的名字我一直記得。她寫在紙上讓我認,我認出了中間那個字,覃。她說,很多人都不認識這個字呢。

可惜,地震後就再也沒見過她了。

願她依然擁有青春的容顏。願她在喧囂的塵世獲得幸福。

3、

不知其它人是否如此,反正於我確乎這樣:經歷過地震後,2008年5月12日便成為時間的一個顯著地標。說起某事,我習慣性地要把它定位為:地震前或地震後。

雖然成都城區只是虛驚一場,但彼時的所見所聞,必將銘記終生。

十年,除了年齡,它到底還改變了什麼?

4、

某些方面,十年的變化巨大無比。

十年前,成都城大概不及現在一半。三環路外,便是開花開朵的農田。而今,居然六環了。

十年前,街上也沒這麼多人。要打的,招手就有。有時站在街頭,不經意搔一下頭皮,竟有三輛出租吱一聲停在面前。師傅,到哪裡?師傅操著成都話大聲問。

十年前,也沒有如此多如此密的高樓——哦,他們叫高尚小區。

那時候,我和前妻已離婚,和某人還沒結婚,獨自住在市中心的一套小房子裡。寫字到半夜,下樓,幾棟樓之間的幾十家餐館人聲鼎沸,我要一瓶啤酒兩碟涼菜,獨自慢慢吃喝,想像著十年之後的事情,如同想像著遙遠的來世或前生。

5、

某些方面,十年的變化微乎其微。

十年前,我親歷過三聖鄉的餐館趁火打劫的漲價;也經歷過原本只賣一百餘元的帳篷,竟一下子漲到四百多。

十年後,某人老家小鎮,一不小心成了旅遊區後,一碗麵也是外地人本地人兩個價。

所以,永遠不要樂觀地估計,人心會隨時間的流逝而向善。

有時可能相反。

十年前,大批人寫地震,大抵喪事當喜事,比如眾所周知的「民族大愛,親歷死也足。只盼墳前有屏幕,看奧運,同歡呼。」當年還誕生了兩個新成語:兆山作鬼、秋雨含淚。

十年後,還有大批人寫地震。仍然是感恩與歌德。

似乎也沒什麼變化。包括幫閑的技術。

對了,說到奧運,還想起一件事。大地震不久,湖南兄弟遠人來看我,餘震不斷,我們朝夕相處了一週。吃酒,喝茶,談文學,談人生,談天麻,談杜仲。

那以後,我們每年都要約著見一次兩次甚至三次面,喝上好幾場大酒。不醉不歸。醉了,還是不歸。

人生有酒需當醉呀。

6、

這十年,我也從青年的尾部進入了真正的中年。

遭逢大地震之變,突如其來的災難和死亡讓我明白了一個小道理:人生在世,一定要按自己的意願去活。就像從前那首歌唱的那樣:再也不會為誰而把自己改變。

當然,有個前提,不犯法,也不妨礙他人。

不保證我在每個場合都說真話,但至少,要說謊時——除非善意的,比如告訴重病的父親,醫生說了,很快就會好的——我選擇沉默。

不違心地去讚美或者批評。不敢說每件事都發乎情止乎禮,但至少要表達自己的真情實感。既不看官人的臉色,也不看闊人的臉色。老子只看自己的臉色。

除了酒後曾推倒過小區的擋板,以及在午夜的街頭撒過尿,路怒症時,罵過龜速的前車,十年間,我沒幹過一件壞事。

儘管很不情願,該交的個稅都交了。

划拳輸了,一定端起酒杯一口乾掉。哪怕已經醉了。

打牌輸了,輸得再多,一定也是要給的。哪怕給的心痛。

人生,不外乎四個字:願賭服輸。

何況,有時候我們還是贏家。

總而言之,震後十年,地震已然讓我漸漸明白,達則兼濟天下的理想飄若浮雲,餘下的日子,惟有窮則獨善其身。

7、

十年前,躲餘震的日子裡,我在府南河邊搭了十來天帳篷。花花綠綠的帳篷像一些大蘑菇,開在府南河邊的梅樹下。夜夜,從相鄰的蘑菇裡傳來磨牙的聲音,打鼾的聲音,以及,做愛做的事的聲音。

有一晚,苦中作樂,我和田二、李華坐在帳篷前的石桌邊喝酒。談起未來,有迷茫,更多的卻是憧憬。憧憬未來的幸福。

是的,人一輩子都在尋覓幸福。但是,有時候,你低下頭來,卻發現幸福原來就蹲在你腳邊,像只膽怯而肥的野兔。

我是說:成為你自己,就是幸福;守住你自己,就是幸福。

五色令人盲,五音令人聾,最大的扭曲莫過於陶淵明說的「以心為形役」,因而才「惆悵而獨悲」;

好在,淵明還說了,「悟以往之不諫,知來者之可追。」

雖不能至,心嚮往之。

8、

大概是2000年,我還在一家娛樂雜誌作編輯,剛過而立之年,血氣方剛,是一個隨時都要激動的憤青。

那一年,我忽然想到已經過去的十年,也就是我的真正的青春年華,於是寫了一首詩,標題叫《十年記事》。

十八年過去了,翻出來再看看,恍似李白說的:卻顧所來徑,蒼蒼橫翠微——

十年,雨水冰涼

記憶裡的淚水有著空洞的回聲

十年,期待的幸福仍然很遙遠

大地上栽滿無所事事的男人和女人

有時火車在夜半經過

平靜的遠方,太陽底下已經沒有

新鮮的事情。有時聽見花朵從枝頭落下

心靈的灰塵,如同週而復始的炊煙

那麼絕望,那麼溫潤

是的,一生的時光很有限,也很遙遠

或許只有冥想才能抵達

那些舊時的山巒和舊時的褪色愛情

哦,十年。面向春天的那所草房子

它斑駁的牆壁恍似鏡中的滿面皺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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