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什麼樣的深情?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圖)


世間萬事,並非愛情至上,但須記得珍惜眼前人。(圖片來源:Pexels)

接續〈情深緣淺!門戶不當有幸結親卻遭逢惡運〉一文。

男方深情相隨,女方不改眷戀

送麗容前往京都的船開了,李彥直哀痛地徒步跟隨,路上行人見了,無不動容。凡遇船隻停泊之處,李彥直都會整夜哭號,趴伏在岸邊歇息。就這樣過了兩個月,船隻到達了山東臨清。李彥直長途跋涉,已經步行了三千多公里。他雙腳的肌膚都已龜裂,完全不像人樣。麗容從船舶的甲板隙縫窺見了,悲痛欲絕地暈厥過去。經過張姥姥搶救,過了許久,麗容才甦醒過來。

麗容請求船夫去向李彥直說:「我之所以沒有立即死去,是因為母親尚未脫困。一旦母親脫身,我立即逝去。你可以回家去,不須再勞身吃苦。」李彥直聽完船夫的轉達,仰天愴慟地悲哭了起來,隨後投身在地,氣絕身亡。船夫十分憐憫他,就一起挖墳坑,將李彥直埋在岸邊土堆裡。當天晚上,麗容亦自縊於船中。

阿魯臺聞訊,勃然大怒:「我讓你穿好吃好,將你推向極其富貴之地,而你竟然眷戀一介貧寒儒生,真是賤骨頭!」阿魯台命令船夫將麗容脫衣露體且焚燒之。可是,麗容的屍體都燒成灰燼了,唯有心臟沒有化成灰。船夫用腳去踩踏,忽然從心臟跑出一人形小物,約莫手指大小。以水洗乾淨後,發現它的顏色如金,堅硬如玉。衣冠眉發,悉數俱全,宛然就是李彥直,只是不能言語和行動而已。

身相隔情互擁 雙雙化成金石

船夫拿著它去向阿魯臺呈報,阿魯臺驚訝地說:「奇怪啊!這是真心誠意所化結的,他們竟然達到了如此程度?」阿魯臺不停讚嘆且一邊把玩著。眾人請求阿魯臺也檢驗李彥直,看看情況如何。於是,李彥直的屍體也被焚燒了,而他心中亦出現了與麗容一樣的東西,只是模樣像是麗容。阿魯臺非常高興,說:「我雖然不能將活的麗容送給右丞相,可這兩樣物品,實在是稀世珍寶。」阿魯臺遂以特別的錦袋囊裝,再放入香木匣中,並題上:「心堅金石之寶」,並給張姥姥一筆豐厚錢財,讓她為麗容與李彥直辦理喪葬事宜,以返回家鄉。

阿魯臺到了京城後,將香木匣呈現給右丞相,並敘述事情的來龍去脈。右丞相聽了,相當喜悅。他打開香木匣觀看,珍物卻不復往昔,只留兩灘壞血,臭氣污穢地難以靠近。右丞相氣極了,將阿魯臺交付給法吏,欲治阿魯臺奪人妻之罪。獄刑定讞後,法吏人員呈報說:「男女之間的愛戀,感情堅定、心志明確,然而始終無法調合在一起,所以一股意念不能變更,感應成形成這個樣子。如今既然能合處在一個地方,情意遂得以讓郁氣伸展舒開,所以又回覆到原來樣態,依事理來看有時確實是這樣。」然而,由於右丞相的憤怒不曾消解,阿魯臺最後被定罪處死了。

愛情並非凌駕萬事 學習跨越與進步

〈心堅金石傳〉實令人為之動容,雖說張麗容與李彥直兩人未能結成真正的夫妻,可是誰能說他們的感情淡薄呢?誰能判定他們深厚的情感會不敵真正的夫妻呢?只可惜,兩人最初因為門戶差距過大而被家人所阻隔,耗費了一年的時間,不然應不會碰上阿魯臺強硬的搶妻行徑。不過很多時候,若不是憑靠時間的驗證,怎能讓旁人,甚至是自己更加確認當初的想法是否真切、是否真心誠意呢?況且,張麗容與李彥直雙方心臟各化為對方之型,豈能只是有情份而已?千百人中,難找彼此情投意合至如此之深的一對啊,這真是「你心中有我,我心中有你」。

雖然,麗容與彥直從一開始對彼此的認可、堅決只要對方而讓李家退一步、最後雙方寧願為愛掏付生命……種種行徑讓很多人感動或覺深情浪漫,但筆者認為,閱讀了這則故事後,我們得更瞭解,世上還有很多事情,愛情並不是唯一,當然就不可能置於萬事之上。男女間的愛情若受到勸阻或阻礙,怎能尋找哭天搶地或覓死尋活的方式,來鬧得大夥兒不可開交。有的人認為可以改換為較平和的方式來勸說家人認可戀情,若遭逢失敗,家庭氣氛變得僵硬、淡漠也無不可,總有天能讓家人紛紛舉手投降,應允雙方的戀情或婚姻。可是這樣的方式仍有缺憾,亦不妥不是嗎?總得想方設法,讓雙方家庭覺察到被否決者的好,進而認同與信任,那才是妙招。當然,說起來簡單,實行後能否如願又是困難重重了。

〈心堅金石傳〉讓我們見證了一段刻苦銘心的愛戀,瞭解了何謂深刻。同時,更讓我們試著省思,碰上了最壞的狀況,難道選擇死亡是最後的路徑嗎?人生難免面臨再無退路的困境,當下面對難題,抉擇豈能只有消亡一條?很多時候,學習放下,再退一步思考又未嘗不可。當然,那又是說起來簡單,能否想得開又想得透,又是困難重重了。所以,我們才需要不斷地學習與補充自身能量。所以,我們才會擁護崇高信仰,一邊仰望一邊面對一道道人生修煉的課題。

這就是人生!讓人人不停處在磨練中,抱擁眾多挫折、歡喜、悲苦、憤懣等情懷,學習一次次的跨越與進步。

附註:〈心堅金石傳〉原載於《花影集》,後被改編成明代傳奇劇本《霞箋記》(又稱《情樓迷史霞箋記》),與先前不同的是,悲劇結局改編為以圓滿團聚作結。

 

參考書籍

黃敏譯注﹔章培恆審閱《明代文言短篇小說》(臺北:錦繡,1993)

本文留言

作者乙欣相關文章


相關文章


近期讀者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