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悔之:唉,這位上海農民工攤上大事了(圖)


上海維權農民工胡長根和他的女兒胡婉瑩(作者拍攝)

【看中國2016年08月27日訊】兩個月前,先後有十幾位網友或通過電話或微信,向我轉達了這個一個消息:長期在上海打工的安徽籍農民工胡長根在上海因「滋眾滋事」進中共「專政」機關去十多天了,希望我能幫他一把。原因是:我認識的朋友多,影響力也比普通網友大。所以,能否想法把他撈出來,因為胡長根是單身父親,家中還有一位十多歲正上初中的女孩無人關照。

為何如此多人提出要求希望我「幫胡長根一把」?原因是:多年前,我曾寫過介紹胡長根事跡的文章,還因為我曾多次通過各種形式在經濟上幫助過他。不少網友把我當成是他的鐵桿朋友了。其實,我與他兩年多沒任何聯繫了……

我是2009年在新浪博客認識胡長根的,從他的文章中得知,他是安徽無為縣人。17歲離開家鄉來到上海打工。整整二十年過去了,歷盡無數磨難卻仍是崔健的歌——「一無所有」。但他不「認命」、不氣餒,艱難地與命運抗爭。大概在2008年,他節衣縮食購買了一部電腦,自學電腦操作技術和寫博客。他先是關注與自己命運息息相關的「三農」問題,反映城市農民工生存狀態,呼籲農民工覺醒起來爭取合法權益。同時,還鼓吹「西方那一套」。因炮火比較猛些,他的博客遭「和諧」(編者註:刪除)的頻率太高。然而他卻毫不氣餒,不斷地註冊新的博客,一如既往地在網上鼓與呼。後來,又成為太多QQ群、微信群的活躍份子……

2009年的冬天,我多次與胡長根在網上聊天,他通過QQ發給我的一段話,至今仍保留在我的電腦中:

「老李,我們這些農民工慘啊!六十多年前湧進上海灘的鄉下人,只要能在上海灘站穩腳謀生,你就是名正言順的上海人。無論再窮,他們也可以在上海灘上搭起一間屬於自己的茅屋。而現在的鄉下人呢?甭論你來到上海二十年,三十年,你也是鄉下人!比如我吧,來到上海二十多年,轉眼就四十好幾的人了。再過幾年,也就不能幹體力活了。因為薪水太低,每月的收入僅勉強夠開支。二三十年過去了,仍然一貧如洗。現在,上海臨效區的房子也賣二三萬元一平方了,一輩子的收入,不吃不喝積起來也買不到一間廁所!現在中國有人笑印度窮人住貧民窟,可像我這樣的中國窮人,連屬於自己的貧民窟也沒有!今後日子怎麼過?城裡失業的,有低保維持生活;而我呢?一位鄉下人找誰要低保去?在上海,像我一類的人太多了!」

「長根,到時還是回安徽鄉下吧」,我安慰他道。

「回鄉下?二三十年沒維護,家裡的房屋早倒塌了。鄉下沒低保,人老了,想耕田也沒力氣了。」

我一時語塞……

「我們農民工現在有困難、有冤屈,連訴說、喊冤的地方都找不到——在這裡住一輩子,只有城管、治安和保安認識我們這些農民工,因為他們一直在防賊一樣防我們鄉下人。過去搞暫住證,現在搞臨時居住證,反來復去變著法子向你要錢!我女兒過幾年要上初中了,按政策要回鄉下讀書,想想氣不氣?——我都出來打工二十年多年了,女兒也是上海出生的,為何要回老家讀書?老家的房子早已崩了,又沒生活來源,這不是明擺著逼人走絕路嗎?像我這樣的人,不起來呼籲農民工要自救,不爭取自主,不是等死嗎?」

看了胡長根的QQ留言,我當晚久久難於入眠……

2011年春,我到蘇州岩靈山公墓祭拜了林昭之後,順道到上海訪友。並等地到浦東機場附近的胡長根住處看望他。他驚人的貧困遠遠出乎我意料:一個十幾平方的小屋子裡擺著兩張小床,一張是他年邁且有精神病的老母和他年方十歲的小女兒睡,一張是他睡(他貴州籍媳婦在女兒三歲時不知跑哪去了),房子一側放著一個做飯的煤氣爐和小桌子……

胡長根告訴我:他在一家快遞公司上班,一個月二千三四元工資。如僅供女兒上學還勉強能度日,最大的負擔和壓力是他患精神病的母親——2008年之時,他母親在鄉下砍傷人,被判賠償幾萬元藥費,長根沒錢賠,一直拖欠著。恐母親再惹事,只好將她接到上海,輪流在他家和姐姐家住……

胡長根的話讓人揪心,看到他可愛的小女兒胡婉瑩後,心裏更是一陣揪心之痛:我2012年第二次到胡長根家看望他時,她拿出一本自己的畫冊給我看。並告訴我:「李伯伯,我將來要做一位畫家」。

「小瑩瑩畫得太好了」。我讚揚說。

「我告訴你李伯伯,我不但會畫畫,我跑步、跳高也非常棒。」

「瑩瑩,你會跳舞嗎」?

「當然會了!」小婉瑩爽快的說。

「那跳個舞給伯伯看好嗎?」

「好啊」!接著,她在電腦中選了一首樂曲,然後隨著樂曲跳起舞來……

望著眼前這位聰明、天真、活潑、可愛的女孩,望著眼前驚人的簡陋和貧困,心中隱隱作痛……腦海中對小婉瑩的前途飛快地作了一些聯想……隨即問道:

「瑩瑩,你知道你是哪裡人嗎?」

「知道。安徽人」。

「你明明是上海出生的,怎麼說自己是安徽人?」

「爸爸這樣告訴我的,我也不知道」。

「你有沒有回過安徽老家?」

「回過」

「你喜歡上海,還是喜歡徽老家?」

「當然喜歡上海了」。

「你想在上海讀高中,上大學吧?」

「想,作夢都想。爸爸說我要回安徽上高中,討厭死了!我才不回安徽讀書呢!」

小婉瑩的話讓我又是一陣難受……我打量著室內兩張小床,問小婉瑩道:「瑩瑩,哪一張床是你的?」

小婉瑩指著那張硬板小沙發床說:「奶奶晚上又要回來了,床那麼小,奶奶又不講衛生,我才不敢她睡一張床」。

聽了小婉瑩的話,心裏酸楚難禁……

從上海回家後,我便考慮如何幫助胡長根一家。當我將胡長根一家的不幸跟幾位經濟富足的朋友談過後,他們都分別表示願意予以幫助。其中,退休多年、家境很優越的廣州陳女士甚至答應將小婉瑩接到她家居住,並負責供其上初中、高中、大學,直到工作為止。然而當我談起陳女士的美意時,胡長根卻婉言謝絕了,原因是他捨不得寶貝女兒離開自己。

這里特別要致謝的是:山西賀先生、瀘州的林女士、分別予以一萬元、數千元的資助。另,李悔之愛心QQ群的幾十位網友,也都分別對他予以經濟支持。

自2013年開始,我與胡長根便「失聯」了。原因是:胡長根既是一個十分渴望、嚮往自由民主的人,同時又是一個性格十分固執,脾氣比較急躁的人——他十分喜愛與人辯論,一旦無法說服他人,便總是與人死纏爛打,甚至與人對罵。考慮到他小我小十二歲,以及特殊的家境和生存現狀,很長一段時間並未因他身上有太多缺點而厭惡他,而是屢屢與他談心、交流,希望他能正視、改正自己缺點和惡習。然而,他的固執卻與他的不幸、貧困一樣難於改變,於是便不再與他交流和聯繫了。

雖不再與胡長根聯繫,但通過看他博客和微信,他進中共「專政」機關的原因還是能猜測出來的:前些年,他組建虛擬的「全國網路農民工工會」,並自任「主席」。為此,上海有關部門的僕人同志曾屢屢找他「喝茶」。胡長常呢?則是當面認錯,一出大門拍拍屁股便不當回事了。對此,上海有關部門的僕人同志們仍沒對他採取「革命行動」,原因是他開始一二年總是在網上以「胡主席」的名義發表文章,一介光棍司今而已,料定泥鰍掀不起大浪來。後來呢,情況發生了變化——他經常牽頭髮起教育平權活動,組織農民工進行集體維權,孤家寡人的「胡主席」眼看成了前呼後擁的「胡司令」了,進中共「專政」機關也就在所難免。

一個月前設法與胡長根女兒小婉瑩聯繫上,並加了微信好友。之後兩次通過電話與婉瑩交談,一是詢問他爸爸狀況,二是瞭解她下來在哪裡讀書。婉瑩告訴我:父親已進了看守所,罪名是「聚眾滋事」。她呢?目前寄住在她在上海作街頭小販的大姑家。因家庭原因,初三畢業的她決定上技術學校。每學期學費是四千多。父親無一文積蓄,幸好有不少網友捐助了一萬多元學費,暫時可解燃眉之急。

小婉瑩今年15週歲了,這是她的一張搞怪照片

上海有關部門無疑是十分英明的:當代工人階級兼無產階級胡長根只是為了爭取「主人」本應得到的權利,所以,定他「山顛」當然就不合適。幸好,社會主義法治國家還有個充滿革命智慧的罪——「聚眾滋事」罪!

有網友說:胡長根這樣的農民工,不會是國家的敵人吧?為何要將他弄進去?

唉,這網友的革命警惕性也太低了!

(文章僅代表作者個人立場和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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