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木三分──評《大海航行靠舵手》
今天是文革發動五十週年。在這個特殊的日子裡，有些話想說。
就擇個熱點話題，來個評論《大海航行靠舵手》。
《大海航行靠舵手》這首歌，文革中我曾唱過無數遍。那時由不得你，這是時代最強音，也可以說是文革主題曲，不唱也得唱。唱時也不用腦子，如同唱《東方紅》一樣。會議開始唱《東方紅》，「中國出了個大救星」，會議結束唱《國際歌》，「從來沒什麼救世主」。前後自相矛盾，完全不合邏輯。可我們不管不顧，照樣唱得起勁，唱得血脈賁張，豪情四溢。那時大喇叭裡高分貝天天在唱《大海航行靠舵手》，況且是副統帥的提詞，誰敢有半點疑問？
五十年後再逐句分析《大海航行靠舵手》，看它在邏輯上事實上是否謬誤荒唐。
第一句「大海航行靠舵手」。果真這樣嗎。我可是在大海上航行了多少年的水手，知道光靠一個舵手，船是不可能前進一寸的。船的前進要靠動力。沒有輪機手，沒有划槳手，沒有風帆，船只能在原地打轉，一步也走不動。一艘船上有好多崗位好多人，比如看海圖的航海員，比如大副二副等等，如果遠航，做飯的炊事員也必不可少，怎麼只能靠一個舵手呢？將某一職位無限誇大，將其他職位刻意掩蓋，是無恥的拍馬吹捧，也是以往浮誇風的延續。這首歌一開始就這樣違背事實胡亂吹捧了。
第二句「萬物生長靠太陽」。和第一句的毛病一樣。光有太陽，萬物就能生長了嗎？沒有水、空氣、肥料，萬物只能枯死。當然，無論「舵手」，還是「太陽」，都是詞作者採用比興手法，都是一種隱喻。「舵手」、「太陽」無疑是隱喻毛的，文革中毛被稱為全世界最紅最紅的紅太陽。可這世界上不只一個太陽，朝鮮就出了個太陽，古巴越南也有太陽。這麼多太陽照著，還不把人烤死！古代有后羿射九日的神話，說明天上的太陽不能太多，多了就是災難。可我們地球上偏偏同時出了好幾個太陽，這不僅不值得歌頌，而且要加以詛咒。即使天上有一個太陽，也不能總掛在頭頂，這誰也受不了。實際上，萬物有太陽的時候生長，沒太陽的時候也生長。那些長期處於地下的爬行動物，難道它們永不生長？
第三句「雨露滋潤禾苗壯」。要看這禾苗長在什麼地方，長在石頭上或長地毒地上，無論雨露怎麼滋潤，也是壯不起來的。所以說，土壤很重要。歌詞作者無非把黨和領袖比作雨露。一個淺顯的道理是，沒有人民群眾這塊土壤，雨露再怎麼滋潤，禾苗也壯不起來。
第四句「幹革命靠的是毛澤東思想」。毛澤東思想是由很多內容組成的，請問那些高唱紅歌者：「階級鬥爭年年講，月月講，天天講」是不是毛澤東思想？「文化革命過七八年再來一次」是不是毛澤東思想？「馬克思主義的道理千條萬緒，歸根結底就是一句話：‘造反有理’」是不是毛澤東思想？「知識越多越反動」是不是毛澤東思想？「人民公社好」是不是毛澤東思想？「無產階級專政條件下繼續革命」是不是毛澤東思想？難道你們還要靠這些思想繼續幹革命？還有，毛主張知識青年上山下鄉接受再教育，趕快把你們的子女送到鄉下去吧；毛反對土地包干到戶，趕快把農民手裡的土地收回來吧；毛反對生產資料私有，趕快把那些大大小小的老闆財物歸公吧；毛讚美「痞子運動」，趕快去搶奪富人的財產吧……不願意按毛的這些最高指示辦，在大廳廣眾面前乾嚎什麼？你們要靠毛的這些思想去幹革命，但不要煽動和挾迫別人。既然這些五毛們人數不少，最好能專門開闢一塊地方，叫你們再過一過文革的日子。記著去時印好各種票證。除了吃穿用，掏大糞也是要憑票的！
第五句「魚兒離不開水呀，瓜兒離不開秧」。這句歌詞就更有問題了，誰是魚，誰是水？誰是瓜，誰是秧？歌詞作者完全弄顛倒了。
第六句「革命群眾離不開共產黨」。連接上句，意思很明確：人民群眾是魚，黨是水；人民群眾是瓜，黨是秧。那麼請問，共產黨成立之前，人民群眾就是沒有水的魚，沒有秧和瓜，那他們幾千年是怎麼活過來的？那不早死得干乾淨淨了嗎？這樣黑白顛倒、愚昧無知的歌詞，文革早被否定四十年後還放聲高唱，不覺太滑稽可笑嗎？
第七句「毛澤東思想是不落的太陽。」前面已經說了「毛澤東思想」和「太陽」，這裡就不用重複了。這邊太陽永不落。朝鮮那邊又出第三個太陽了。后羿還能射日嗎？我們快枯焦了。
幸虧那個舵手死了，中國這艘船若總讓他掌著舵，早翻過幾回了。文革結束時，船已撞上了礁石，國民經濟到了崩潰的邊緣，幸虧及時掉頭，才沒把一船人淹死。也幸虧總掛在頭頂的太陽落了，我們才沒有全變成北京烤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