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朝美人:賢哉長孫皇后 母儀何煒
唐宮.名花傾國系列.憶長孫皇后之四
談起後宮,任是艷妃美人千嬌百媚,誰又能對端居正宮的皇后娘娘視而不見?那是永遠站在君王身邊,共同守護天下的萬民之母。恰如花之嬌艷有千萬種,而唯有牡丹真國色。國之盛世,莫出於唐,而後宮之最,莫出於長孫皇后。
四、賢哉長孫母儀何煒
長孫氏作了皇后,登上人生的巔峰,可謂擁有了世間一切稀缺的珍寶。帝王的寵愛,至尊的冊封,兒女雙全的美滿,德高望重的親族……而唯一缺憾的,似乎是她美好而短暫的年華,這般富麗堂皇的歲月,她卻只享用了十年。
這十年,說享用並不合適,因為長孫氏走的每一步都不輕鬆。面對她的不再是秦王府的一方天地,卻是一座佳麗三千、宮人無數的後宮,背後承載的,是李唐的天下。以史為鏡,可以知興替;以往事為鏡,可以知進退。善於從史書中汲取智慧的皇后,更善於從生活經歷中總結治理後宮的經驗,才能在複雜多變的深宮裡從容不迫,游刃有餘。
在作秦王妃時,長孫氏就已對後宮有清醒的認識。后妃的言行與前朝乃至國運都有千絲萬縷的聯繫,微妙而互為因果。高祖李淵一朝的後宮,不設皇后,大小事務悉由地位最高的萬貴妃協理。萬貴妃性情恭順,是早年跟著李淵打天下的妃子,多年下來在宮中聲望最高,也極受皇帝禮待。而禮待不等於寵愛,萬氏並沒有實權掌控後宮的大局,德行也難以教化嬪妃。
這時,以美貌迷惑高祖的尹德妃和張婕妤,恃寵而嬌,品行不端,漸漸把高祖的後宮攪擾得烏煙瘴氣。她二人為了鞏固宮中的地位,暗中勾結皇子,行亂倫之事,禍亂宮闈;又挑唆高祖疏遠秦王及其部下,更借外戚勢力擾亂國法,欺壓忠臣。這樣的結果便是李淵偏聽偏信,與正義的秦王漸行漸遠,助長隱太子建成一黨的囂張氣焰。
可以說,玄武門之變在一定程度上,也是後宮妖妃推波助瀾煽動起來的。
出入後宮盡力修復父子關係的長孫氏,目睹君王矇蔽、忠臣貶謫的可悲下場。幸而有秦王力挽狂瀾,大義滅親,避免大唐步隋朝後塵。當長孫氏成為後宮的新主人,她更加體會到萬眾矚目的高寒之感。那是獨一無二的尊貴,也是獨一無二的舉步維艱。她唯有時刻牢記前輩的教訓,從正身正行做起,母儀煒煒以端正宮規,仁德浩浩而教化宮壺。
長孫氏的平和與仁愛如暖春一般,溫潤著後宮的每一個角落。宮女下人患病,她不僅親自探望安撫,還縮減自己的藥物飲食,資助她們的治療費用。有嬪妃難產而亡,她就多擔一份母親的責任,收養嬰兒,視如己出。後宮千百人,是是非非更是成千上萬,長孫氏卻向勤勉於政事的太宗學習,認真對待宮中發生的大小事件,絕不使冤情在她的治下發生。
有一次,太宗一匹心愛的駿馬無端死掉了,武人愛馬猶如美人愛惜紅妝,太宗一時衝動,把對痛失愛馬的不舍轉嫁於對養馬人的怒氣。他下令處死養馬人,長孫氏聽說了,沒有直接為其求情,而是給夫君講了一個老故事。春秋時期齊景公也曾因馬暴亡而欲殺人,晏子表面上歷數養馬人的「罪狀」幫景公「出氣」:「你養的馬死了,這是第一宗罪;國君因馬死而殺人,會讓知情的百姓心生埋怨,這是第二宗罪;諸侯聽說這個消息,也會看輕我們國家,這是第三宗罪。」善於納諫的齊景公聽出晏子的弦外之音,馬上赦免了養馬人。
結果不言而喻,文治武功曠古爍今的太宗皇帝,當即領會了愛妻的良苦用心,養馬人也得以保命。
在夫君做秦王時腹背受敵,長孫氏盡心侍奉高祖與諸皇妃,而當高祖退位閑居時,她非但不怨恨公公對丈夫的傷害,也沒有冷落這個孤獨的老人,反而同太宗誠心盡孝,讓他安度晚年。貞觀六年,太宗和長孫皇后在大安宮為高祖擺宴,二人親自服侍,慇勤週到,相繼進獻酒食、服飾等用品,到深夜才停止。八年,高祖在兩儀殿宴請西突厥使者,慶賀太宗開創的貞觀功業。帝后兩人又先後進獻御膳及衣物,長孫氏還上前為公公梳理頭髮、戴上華冠。
長孫氏的舉動,自然得就像普通人家裡向慈父盡孝的小女兒一樣。她忽然從高祖斑白的雙鬢發現,曾經叱詫風雲的英雄如今晚景淒涼,膝下子女也大多早早先他而去。逝者如斯的滄桑和世事無常的惆悵,漸漸浸透長孫氏的心,不知何日,高祖和健在的長輩們,終將永遠離開塵世。她不覺悲從中來,淚染衣襟。
長孫氏待人,以禮法,以仁愛,以無私,上事君王,下御妃嬪。這位集萬千寵愛於一身的嬌美皇后,卻無一人微言妒忌,她的端方雅量,贏得宮裡所有人的衷心愛戴。歷史上做皇后的女子有很多,而堪稱國母的,長孫氏定是不能被遺忘的那一位。
在她竭盡心力善待周遭每一人時,她對自己和親人卻異常「苛刻」。她平素節儉,不喜奢華,宮中用度都以滿足基本需求為標準,還時常以此教育子女,一掃隋宮的奢靡風氣。同樣,她的親哥哥長孫無忌,他們是相依為命長大的,情分比別的兄弟大不同。無忌不僅是名門公子,更是棟樑之才,從唐王的布衣之交到開國功臣,於公於私對社稷都是有大貢獻的。而長孫氏,卻再三阻擋兄長在仕途上的青雲之路。
太宗登基之初,就任長孫無忌為吏部尚書,晉封齊國公,讚他為功臣第一。無忌不僅大權在握,更能夠自由出入皇帝寢宮,成為太宗心腹,恩寵之極無人為儔。長孫氏以盈滿為戒,牢記漢朝外戚專權給國家帶來的不幸,決心從自身斷絕一切外戚的隱患,多次勸阻丈夫對兄長授權。她認為自己做了皇后,尊貴至極,並不希望親族再布列朝廷。太宗豈不知外戚擅權的弊端,但他一再恩寵皇后,重用無忌,他的無私給予,不僅是出於對長孫家族的回報和厚愛,更是源於一個大唐天子的自信和豪情。
儘管妻子一再阻止,太宗卻又加封無忌為左武侯大將軍、尚書右僕射。長孫氏只得暗中授意兄長,讓他請求辭職,切莫給大唐帶來不可預料的風險。太宗不得已答應了無忌的請求,採取折衷策略,改授開府儀同三司,用一個有名無實的高位,既消解皇后的顧慮,也不辜負無忌的顯赫功勞。果然,思慮多日的長孫皇后終於展露笑顏,皆大歡喜。
謙卑謹慎的長孫皇后,一生行事低調,常言自己無德而祿,無益於時,可是歷史從未忘記她的付出。桃李不言,下自成蹊,《舊唐書·后妃傳》盛讚她:「賢哉長孫,母儀何煒。」長孫氏變成了后妃賢良的典範,她的芳名永遠銘刻在大唐最美的時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