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清漣:ISIS的意識形態之魅(圖)
ISIS人員(網路圖片)
【看中國2015年11月27日訊】毫無疑問,19-20世紀是西方世紀,是西方先後用物質文明與精神文明征服世界的世紀。ISIS出現之後,讓西方最為尷尬的是:ISIS立國之後,其聖戰士不少來自歐盟國家。最莫衷一是之處則是如何對待ISIS,這究竟是一個恐怖組織還是一個人類社會從未出現過的恐怖國家?它的橫空出世,到底是一班瘋子的聚合,還是意識形態的強力粘合?
歐洲青年奔赴ISIS並非因為貧窮與失敗
據英文維基百科的統計,截至2014年9月,約有2600-4000名歐洲人加入了敘利亞戰爭,其時,ISIS的聖戰士才只有20000–31500名。歐洲文明養育的穆斯林二、三代成了聖戰士,意味著西方價值觀在融合這個群體方面的失敗。
外界一直認為伊斯蘭主義在歐洲流行的原因是穆斯林青年失業,貧窮、無法融入歐洲主流社會。這是一種很流行的觀念,也很符合左派們「壓迫-反抗模式」理論。無論是在《查理週刊》事件還是在11·13巴黎恐襲事件之後,都是媒體的第一反應。
法國人口中有10%的穆斯林,投奔ISIS的聖戰士就多達1200-1400多名。查理週刊事件之後,德國廣播電臺記者採訪了長居巴黎的德國猶太女作家吉拉斯·魯斯提格(Gila Lustiger),發表了採訪記《法國的伊斯蘭主義》(5/8/2015)。這位女作家花了兩年時間,走訪了工業城市,去了犯罪率高的城市郊區、一些有移民背景人的小城市,對警察、政治學學者、罪犯、社會學者、社會輔導員和薩拉菲主義者多方訪談。其結論是:這些薩拉菲主義者主要是年輕男子,失業,有極強的暴力傾向並時刻準備實施暴力。他們的父母來自馬格裡布(Maghreb)或黑非洲,本人在法國出生,「隨著民主長大」,但感到自己不屬於這個國家,受排斥,有挫敗感,因而推崇極端伊斯蘭。
持這種看法的人相當普遍。凡涉及歐洲穆斯林群體生存狀態的文章,都會提到這個群體的高生育,失業,領社會救濟,成為犯罪者。巴黎恐怖襲擊事件發生後,一篇廣為流傳的《比利時怎麼就成了「賊窩」?》,其中有一節的標題就是「就業歧視助長極端勢力」。
但更多的伊斯蘭研究者卻認為,歐洲穆斯林青年成為恐怖份子並非因為貧窮。
2015年11月19日,德國《世界報》發表《醫生和工程師為什麼加入聖戰》一文,記者從一對德國雙胞胎兄弟成為自殺式炸彈的故事開始。這對兄弟有著非常陽光的英俊外表,出身於警察家庭,一位入伍,一位是大學法律系學生,但卻在幾個月內決定為他們以前不知道的信仰獻身。
該文指出,911事件之後,不少伊斯蘭學學者對年輕人極端化做過相當多的研究。認為富裕程度、教育和未來發展機會的影響並非是決定因素。在德國安全部所掌握的從德國奔赴敘利亞、伊拉克的700位德國人信息當中,高中畢業生、大學生和專業技工都有。英國的情況更能證明上述結論,很多較好地融入社會的穆斯林,如醫生、工程師等高等資歷者,卻去了敘利亞,為伊斯蘭國而戰。研究者認為,正是有這些高等資歷的人加入,ISIS才能以現在的方式運作。
這篇文章的結論是:追隨ISIS的那些富裕、受教育程度高的人當中,不乏為反對社會不公正而戰者。這些富裕的穆斯林堅信其同信仰的兄弟們在全世界受壓迫。例如2001年911恐怖份子頭目莫哈默德·阿塔,曾經是漢堡大學學工程的大學生,曾很好地融入德國社會。
不少伊斯蘭學者認為,穆斯林宗教主張集體主義,而西方價值觀崇尚個人主義,這種差異,讓歐洲的穆斯林青年二、三代在伊斯蘭主義那裡找到了歸屬感。有人評述說,「他們的驅動力並非所謂宗教狂熱,卻是‘虛構的親屬關係’的歸屬感,即享受著兄弟會的照顧情誼,並且期望升入天堂後與戰友繼續保持兄弟關係。」
ISIS是個什麼樣的政治實體?
接下來介紹幾位西方研究者對ISIS這個政治實體的研究。這方面的文章很多,其有兩篇很有代表性,所有想瞭解ISIS的人都應該讀一讀。
2015年2月,美國《大西洋月刊》發表一篇《ISIS到底要什麼?》,作者Graeme Wood在文章中指出:ISIS並非基地組織,而是一個政教合一的國家。
不能把基地組織的邏輯也套用在這個已經遠超基地組織的組織上。它有虔誠的宗教信念,伊斯蘭國制定的所有主要決策和法律,都遵循它自己聲稱的,被廣泛公布在其宣傳板、車牌、文具和硬幣上的「先知方式」,即事無鉅細,都遵循先知穆罕默德的教誨,或者其實際行為。正如普林斯頓大學研究伊斯蘭國神學的專家伯納德·海克爾所說:「那些變態(的聖戰鬥士)並不是特地從中世紀的傳統中挑選了奴隸制、釘十字架、斬首」,他們「身陷中世紀傳統之中,並把它整個帶進了現代社會。」
作者指出,ISIS倡導的奴隸制及各種極度明顯的宗教性質,外界包括穆斯林固然可以不接受,但不能假裝說這不是宗教性的、千年至福性的團體。美國正因為未能分清ISIS和基地組織的根本區別,制定出的「對付該組織的策略也十分愚蠢」。
關於ISIS的財政來源有多篇報導。研究者估計,截至2014年,伊斯蘭國恐怖組織已控制2萬億美元的資產,每年收入也多達20億美元。其生財方法有:用各種名目敲詐勒索公司及個人,例如向開入敍利亞的貨車徵收800美元路費、在伊拉克北部據點也收200美元過路費等;掠奪古城巴爾米拉、阿勒博或拉卡考古遺址,取得古物轉賣獲利。靠征費和罰款等每月有約3,000萬美元進賬。(法廣,《IS掠財有道擁2萬億資財》)
如果要做個直觀一點的總結,那就是:與以往基地組織的流寇主義不同,ISIS的興趣不止於攻城掠地,與斯大林、毛澤東一樣。拉卡當局迄今為止已經建立了十四個行省,其中七個在敘利亞,另外五個在伊拉克。
伊斯蘭國期待著「羅馬」大軍的到來,並在敘利亞的大比丘擊敗他們,這將開啟最後的末日決戰。那位穆薩·賽蘭托尼奧,澳大利亞籍阿訇曾說過,聖訓預言,大比丘之戰的敵人是羅馬。目前,誰是「羅馬」尚有爭議,因為教皇目前已經沒有軍隊。但賽蘭托尼奧認為羅馬指的是東羅馬帝國,其首都是今天的伊斯坦布爾,就是土耳其共和國——即90年前終結最後一位哈里發國的那個共和國。其他伊斯蘭國人士認為羅馬也可以是指任何異教徒的軍隊,美國軍隊完全符合。據說聖戰隊員報告在戰鬥中看到美軍士兵之後,伊斯蘭國的推特賬號便爆發狂喜,就像聚會主人看到第一位客人到來那樣欣喜若狂。
數天前,聯合國安理會已經通過決議,美英法俄四國軍隊正在備戰。且不說這四國領導層對ISIS的看法與軍事行動是否能夠達成一致,就算暫時達成一致,想徹底消滅ISIS恐怕也面臨許多困難。《黑暗帝國的死旗:ISIS意識形態研究》一文說得很清楚,西方那感人但脆弱的觀點,即「你們有槍,我們有花」,根本無法對付ISIS:「事實上西方錯了,ISIS最恐怖的不是他們的‘槍’,而是他們的意識形態和價值觀。ISIS的宣傳能力,是以往任何恐怖組織不能比擬的。即使西方聯軍能在肉體上消滅ISIS,也很難在思想上戰勝黑暗帝國的蠱惑」,「因為實體政權對ISIS來講毫無意義,ISIS的意識形態本來就是超越世俗,超越國家的。……宗教極端意識形態是ISIS的大地,網際網路是ISIS的空氣,政權之於ISIS,就像包裝著遊戲盤的包裝殼,ISIS能夠隨時丟棄,然後在另一個地方重新出頭,再度生根發芽」。
每個時代都會遇到人類現存智慧難以解決的問題,我想,ISIS這一比極權主義更可怕的極端宗教主義帶給人類的困惑就是如此。
(文章僅代表作者個人立場和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