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身後,是否也有隻老虎

沒錯,作為一個不擅長講故事的人,我又想講身邊的故事了。

我有一個朋友,2006年我們還是大三窮學生的時候,第一次一起自助坐綠皮火車去湖南鳳凰。那次回來以後,我寫了博客,他寫了MSN日誌。便有人在他的空間下留言,請他寫專欄,他興奮不已。

專欄對一個窮學生來說,那時還是空話,但他決定開始踏遍全中國的旅行。

我們曾一起出去過幾次,相比大手大腳(尤其喜歡在旅行時花費)的我,他都嚴苛的用小本子記錄下每次旅行的費用,精簡預算,回來也很認真的寫了圖文並茂的遊記。

可能我就比較懶散,寫點內心獨白,po點照片寫點散文寫點詩。

我們認識比較深的時候,他送了我一本Lonly Planet的《Kyoto》。

他說他的dreamcity是京都。

然後就讀了關於京都的大部分書。

接下來,他就去報了日語學習班,從最初級考到最高級。

然後呢,他就開始讀日語原著,有一次還翻譯了一篇挺有意思的小說。

當然了,這當中他一直都是在學習或者正職工作的,而非專門的去做這些事。

我畢業的時候,曾萬般掙扎,是否要去做個記者,專門去聽別人說話,寫別人的故事。——但是我父母說,這個行當不行,不安穩,你是個女生。最終我服從了他們的意見,從媒體業發達的廣州,來到上海,選擇了現在這份妥妥噹噹無風無浪的工作,甚至慢慢在安穩中組建了家庭。

那幾年裡,我的這位朋友,讀完法學研究生,畢業了,應聘去了南方報社做記者,Which is myd ream job;即使我早已開始領薪水,也難以不忍住恨恨的直咬牙。

我很想奮起直追,想回到我當初的選擇。於是我寫了一些東西,投了稿,意外而又順利的,發表了小說。

當時我想以此做一個敲門磚,為日後能轉行再做記者鋪路。我滿懷憧憬,心中掂量著自己這塊未被發現的「金子」。

那段時間,正好讀了村上春樹《當我談跑步時,我談些什麼》——我覺得太對了,沒錯,我就應該像一個馬拉松跑者一樣,繼續日復一日的寫作習慣,直到有一天我攀到「彼山」的高峰。

可是很快,我又淺嘗輒止的放棄了。放棄週末業餘的採訪計畫,放棄與不信任的編輯聯繫。

而且直到昨晚,我都仍在想,有了這個訂閱號,我是不是就能憑它去應聘什麼媒體的工作呢?——唸唸不忘,必有迴響。——可是回過頭一看,時代已然變了。

自媒體盛行,作為一個寫作的人,你再也不需要去跪舔媒體的門檻;只不過媒體從業者,總有便利的話語權倒是真。

——所以我既錯過了命運,也迎來了時機。

回到說我這位朋友。

在我工作第一年第二年,我曾給自己定了一個「一年不出行」的省錢計畫。因為房租太貴,所有的錢都用來養自己——too poor to leave。

在上篇訂閱號說到的那個寒風凌冽的冬夜,我去找到畫畫人的破房子的路上,我曾對我的新室友說:你知道嗎,我的這位朋友,已經一口氣買了七張新一年的跨國機票。

為什麼他可以當我想當的記者?為什麼他可以去我想去的地方?為什麼我卻在這裡,為了安穩的生活,攥緊手中的錢,又寒又酸的走在高架下?

當時我百思不得其解。

在我完成婚禮後,曾驕傲的覺得,自己的人生已達到完滿。因我從未想追求物質的成功。

一個春日嫻靜的午後,能躺在自己家的飄窗上聽著音樂讀書,對我來說,就是擁有了一切。

——那是我這些年來,最滿意的時刻,我永遠記得。

再對比我和這位朋友成長的時間軸——

當他走完全東南亞,我確實安然的成了家。

當他去了夢想去的京都,我又安然的生了孩子。

當他去了亞洲好幾個國家然後第三次去京都的時候,我帶著孩子。

只是不同的是,他真的成了旅行專欄的寫手。

他每一篇寫京都的文章,都會成為精選,在我的朋友圈被並不知道的朋友轉發。

甚至他第一次寫京都的文章,都被羅永浩翻出來推薦。

然後他有了更多的約稿,可以去更多次京都,可以去更遠的地方......

現在......已經是2014年了。

距離我們同時第一次踏上世界的旅途,已經有8年。

這8年裡,我好像,什麼都沒有做。

人生,其實挺奇妙的。

累積了量,就會質變。

這其實在我看到第1000部片子的時候,就懂了。

——只是我對我的夢想,遲遲都沒有去做。

因為我怕一旦去做,就會驗證失敗,就會永遠的,失去它。最美好的東西。

於是它就一直懸掛在那裡,讓我遙不可及的發恨、生氣、甚至流淚。

而我被趕著去追求的,緊緊攥在手中的,最後原來也不過是平凡人的「面子」。當我失去了體面,我也失去了,這些年生存所求的意義。

但我還是會告訴你——

2008年1月,全中國都在雪災的那個冬天。

我曾在家彷徨,掙扎,暴躁,又安靜的讀完了《莊子》,甚至長久而寒冷的守在電腦前,看4個小時的《牯嶺街少年殺人事件》和《教父》;音樂如果開著,是根本聽不懂在唱什麼旋律又極其壓抑的Radio head。

為了打發時間,我去學了開車。但是整天的枯燥練習中,我也從來都,一言不發,只是看著冬日刺眼的陽光。

偶爾經過大雪過後的廢墟,以為自己明白了一切。

那年春天,我卸下骨折腿的石膏,來到上海,開始嶄新的人生。

如果,一切像從未發生過。

如果,當時我跨出了另一步......

但,這是個永遠不能去猜想的假設,因為,人生就是如此,在平靜的度過每一天後,會突如其來的在一個悄無聲息的上午,讓你感到疼痛。

而你知道,我們的一生,不過只有900個月嗎?

用90個月的時間,就會看到差別。

它就是那只,站在你身後的老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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