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讀經使人豁達,讀史使人沈重;讀哲學使人思考,讀政治使人莊嚴;讀地理使人知寬廣,讀閑書使人得樂趣。
近日偏對閑書感興趣。人在哪個階段讀哪種書,與彼時的心情和環境有關。我讀的閑書是明清古籍書。
捧起李漁的《閑情偶記》,常常能讀出才情。他寫女人的「肌膚」、「眉眼」、「手足」、「態度」,風艷活潑,妙趣橫生。他寫穿戴打扮中的「首飾」、「衣衫」、「鞋襪」,準確靈動,審美不凡。比如「婦人之衣,不貴精而貴潔,不貴麗而貴雅,不貴與家相稱,而貴與貌相宜」。這真是一種生活追求的至高境界和標準了。
翻閱陳眉公的《小窗幽記》,常常能讀出哲理。他寫待人、接物、修身、養性,說透了人生的見解,貫通了生活的智慧,那寥寥數語是醒世者的點點心跡,彷彿荒漠夜中亮起的幾星燭光,給漫行者以導引。他說交友要「先淡後濃,先疏後親,先達後近」;他說人在環境中應該「閉門即是深山,讀書隨處淨土」。
披檢袁枚的《隨園詩話》,常常能讀出神韻。古人愛用詩詞來總結生涯,表達情愫,悲喜各異,曲暢不一,但在袁枚見性見靈的點解中,自有一股深味迴盪於斯。袁枚曾引用了陳古漁的兩句詩:「卻恐好書輕看過,折將余頁待明朝。」我讀《隨園詩話》正是這種心緒。此書是詩海,每段皆珍珠也。
打開張岱的《陶庵夢憶》,常常能讀出嘆息。江南的茶樓酒肆、雅調美食、演戲鬥雞、放燈迎神,都在他的夢憶中纏綿浮現,文筆綺麗,描物摹情,狀盡其致。他那有聲有色的講述中帶著家國之嘆、故園之憾、憐物之鳴、惋世之思。
讀這些閑書,開眼界,怡性情,長見識。
二
寫閑書的人,都不是等閑之輩。
也可能他們伏案操筆的時候,處於放閑的狀況。但曾經的紅塵磨練,宦海沉浮,早已豐富了他們的膽略才華。
李漁是明末清初著名的戲曲家,祖業豐盈,一出生就享受著榮華富貴,沒有衣食之憂。中年之後,又喜得聰明伶俐的喬、王姬,便組起了家庭戲班,常年巡迴於各地演出,在達官貴族的府宅中飲酒歡娛,觀舞同樂,是紅極一時的班頭。其演出檔期排得滿滿的,要想插進去先睹為快,恐怕還需「開後門」。這李班頭既有頗豐的收入,又極熟風花雪月之事,也算是出頭露臉的人物了,他筆下的閑情可寫的是經驗之談。
陳眉公是明代詩文作家、書畫家,少年之時便是高材生,曾與董其昌、王衡齊名。他二十八歲時棄官離城,隱居於小昆山之陽,築起草堂,靜心著述,同時結交賢士。在顯貴面前不卑賤,也不清高,態度拿捏得穩穩噹噹;在村學面前不狂傲,也不驕奢,還樂於助人;遠近朋友有事便到府討教,得到清醒的指撥;因此,人們稱他為「山中宰相」。他筆下的那一扇小窗,開啟著人的心窗。
袁枚是清代詩人,乾隆四年(西元1739年)進士,授翰林院庶吉士。他曾任江寧、上元等地知縣,政績還不錯。但三十三歲父親亡故之年,便辭官養母,在江寧購置一處廢園,改造成自己的「隨園」。他的後半生都在「隨園」度過,招收弟子,談詩說文;遊山玩水,灑脫自在。當然,為生活之計,他也為人撰寫碑銘祭詞之類的應用文字。據說當年《隨園詩話》寫出後,有不少人高價買去閱讀,還有富人主動送資結交他這位名士。他才情橫溢,不光詩文評論,連一份「隨園食單」都寫得不同凡響。
張岱是明末著名的散文家,出身仕宦之族,家學淵深。曾被授以職方主事之職,不久即辭去,托病不出,後避居浙江剡溪山中。他愛好廣泛,審美情趣博雅。喜歡探訪名勝,深諳園林造法;既懂音樂韻律,又善彈琴製曲;精通品茗之妙,茶道功夫深厚;是個多才多藝、鑑賞水準很高的文人。但是晚年窮困潦倒,落拓不羈,陶庵已成野居,夢憶的也只是往昔的華宴盛景,不過有個真實的基礎在那兒。
閑書不好寫,要以人生體驗為底色,廣博學識為架構,精妙文筆來塗彩,是作者綜合素養的表現。
三
閑適是一種文化,是一種曠達,是一種浮華之後的淡定。
有人愛稱自己是閒人,但此閒人與彼閒人不可同日而語。
表面或許相似,骨子裡差別巨大。
宮女是閑,老太后也是閑,但閑得層次不一樣。
讀閑書也要有體會,沒有感知則無法解趣。
《小窗幽記》中說:「人生待足何時足;未老得閑始是閑。」
會心者默默一笑。
看完那這篇文章覺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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