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不可無「三諍」:諍臣 諍友 諍子(圖)
歷史的經驗告訴我們,凡是能聽取臣下意見的明君都能善始善終,而那些只喜歡臣下對自己阿諛奉承的昏君均不得善終。
秦二世是歷史上有名的昏君,他一聽到民間有人造反就不高興,如果有人說:「那只是普通盜賊,地方官吏全力追捕,已將盜賊全部抓獲,這些小賊小盜不足為憂」,他就很高興。結果「遍地皆反者,內有叛臣」,秦二世還不知道。秦二世被叛臣所逼,臨自殺前問身邊唯一的宦者:「公何不早告我,乃至於此!」宦者回答說:「臣不敢言,故得全。使臣早言,皆已誅,安得至今!」
君子要納諫,在用人方面不可不用敢提意見的諍臣。孔子認為,諍臣的有無關係到國家的安危。《曾子全書仲尼閑居篇》記載了孔子論述諍臣、諍友、諍子的一段話:
曾子曰:「敢問從父之令,可謂孝乎?」子曰:「是何言矣!是何言矣!昔者天子有諍臣七人,雖無道,不失其天下;諸侯有諍臣五人,雖無道,不失其國;大夫有諍臣三人,雖無道,不失其家;士有諍友,則身不離於令名;父有諍子,則身不陷於不義。故當不義,則子不可以弗諍於父,臣不可以弗諍於君。故當不義則諍之,從父之令,又焉得為孝乎!」
不向父提意見不算孝子
孔子論述諍臣、諍友、諍子的觀點是從曾子問孝道的問題引申出來的,曾子的問題是:當兒子的不管什麼都聽從父親,算不算孝呢?孔子的回答很明確,如果父親的指令符合正義之道,做兒子的當然要聽從,但當父親有不義的言行時,做兒子的一定要直言勸告,據理力爭,使父親改正錯誤。不管對不對都聽父親話的兒子,不能算是孝子。為了論證這一觀點,孔子列舉了古人必須有諍臣、諍友、諍子的事例。值得注意的是,孔子認為,一個人地位越高,管轄的範圍越大,所需要的諍臣就越多。身為天子必須要有諍臣七人,才能在治天下無道時「不失其天下」;身為諸侯必須有諍臣五人,才能在治國無方時「不失其國」,身為大夫必須有諍臣三人,才能在治家無道時「不失其家」。另外,身為士人必須有諍友,才能使自己保持良好的聲譽;做父親的有諍子,才能避免做出不義的事情。
明君身邊諍臣多
事實上,中國歷史上出現的所有明君身邊都有一批諍臣。劉邦有樊噲、張良、周昌、叔孫通等敢提意見的大臣。劉邦佔領咸陽(今西安)後,曾想住在秦始皇的皇宮裡面,把秦朝的財寶婦女據為己有。樊噲及時制止了他,樊噲說:「沛公欲有天下耶?將為富家翁耶?凡此奢麗之物,皆秦所以亡也,沛公何用焉!願急還霸上,無留宮中!」張良也說:「秦為無道,故沛公得至此。今始入秦,即安其樂,此所謂‘助桀為虐’。且忠言逆耳利於行,良藥苦口利於病,願沛公聽樊噲言。」開明的劉邦接受了樊噲和張良的意見,馬上還軍霸上。
劉邦晚年寵愛戚姬,戚姬生趙王如意。劉邦覺得太子仁弱,而趙王很像自己,欲廢太子而立趙王。周昌、叔孫通、張良等大臣先後多次進諫,後來張良又建議呂后請出東園公、角裡先生、綺裡季、夏黃公四位老先生出山輔佐太子,才使劉邦打消了廢太子的念頭。
魏徵「善回人主意」
唐太宗李世民身邊的諍臣也不少。如魏徵、虞世南、馬周等,尤其是魏徵,是歷史上最有名的諍臣。《資治通鑒》記載:「魏徵狀貌不逾中人,而有膽略,善回人主意,每犯顏苦諫;或逢上怒甚,征神色不移,上亦為之霽威。」
李世民曾經問魏徵:「人主何為而明,何為而暗?」魏徵回答說:「兼聽則明,偏信則暗。秦二世偏信趙高,以成望夷之禍;梁武帝偏信朱異,以取臺城之辱;隋煬帝偏信虞世基,以致彭城閣之變。是故人君兼聽廣納,則貴臣不得擁蔽,而下情得以上通也。」
自古明君不僅納諫,而且鼓勵大臣進諫。如漢文帝曾多次下詔命諸侯公卿「舉賢良方正能直言極諫者」,並重用諍臣張釋之、申屠嘉等人。
宋朝的開創者趙匡胤為鼓勵臣下進諫,曾立下誓言不因臣下與自己意見相左而置人於死地,並將此誓言納於太廟,傳及子孫。
啟示
既要多提意見又要全身而退
進諫是一門很高的藝術,要講究方法。
《漢書》的作者班固認為進諫的方法主要有五種,他在《白虎通德論》中指出:「諫有五,其一曰諷諫,二曰順諫,三曰窺諫,四曰指諫,五曰陷諫。諷諫者,智也,知禍患之萌,深睹其事,未彰而諷告焉。順諫者,仁也,出辭遜順,不逆君心。窺諫者,禮也,視君顏色不悅,且卻,悅則復前,以禮進退。指諫者,信也,指者,質也,質相其事而諫。陷諫者,義也,惻隱發於中,直言國之害,勵志忘生,為君不避喪身。」「諷諫」就是在禍患尚在萌芽狀態時就提醒君主,「順諫」就是以謙遜的態度提意見;「窺諫」就是看君主的臉色見機進諫;「指諫」就是按實事求是的原則提醒君主;「陷諫」是直言極諫,即使觸怒君主遭殺身之禍也不顧。歷史上大多數臣下向君主提意見採用「順諫」和「窺諫」,智慧高的大臣則採用「諷諫」,而以「指諫」或「陷諫」方式進諫的人也不少。孔子最欣賞「諷諫」,《說苑正諫》記載:孔子曰:「吾其從諷諫矣乎!」夫不諫則君危,固諫則危身。與其危君,寧危身。危身而終不用,則諫亦無功矣。智者度君權時,調其緩急而處其宜,上不敢危君,下不以危身,故在國而國不危,在身而身不殆。
通過「諷諫」既提了意見,又保住了君主的面子,從而得以自全,可謂兩全其美的進諫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