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看中國人是怎樣被餓死的
【看中國2014年02月09日訊】在毛澤東以前的兼職秘書李銳所著的《大躍進親歷記》中,有這樣一段描述1959~1961年大飢荒時安徽省鳳陽縣的情形的:「鳳陽全縣死絕8404戶,死跑而空的村莊27個。村民嚴俊冒告訴記者:「1960年,我們村附近有個死人塘,浮埋著許多餓死的人。為什麼浮埋?餓得沒力氣呀,扔幾鍬土了事。說起來,對不起祖先,也對不起冤魂。人餓極了,什麼事都幹得出來。我的一位親戚見人到死人塘割死人的腿肚子吃,她也去了。開始有點怕,後來慣了,頂黑去頂黑回。我問她:‘怎麼能……?’她嘆息道:‘餓極了。’」
在大躍進前一年的「反右運動」中被打成右派份子的作家白樺是河南省信陽人。他當時正在上海郊區的一家工廠勞動改造,同居一室的同鄉從信陽探親回來,對他講了如下一段話:「我剛從咱們家鄉回來……俺家裡的人都餓死光了……只剩下俺姑,她的兒子也死了……她咋活下來的呢?……有一天夜裡,一隻餓得只剩兩張皮的豬衝進她的院子,她連忙關上門,一棒就把餓昏了的豬敲死了,連夜剝了那頭豬,埋在地下,每天下半夜起來挖出一塊燒燒吃。她不敢給她那個五歲的孩子吃,怕他說出去。一說出來,村子裡還活著的人就會衝進來和她拚命,會打死她,要她把豬肉拿出來。她眼睜睜地看著兒子叫著「餓呀!媽媽!餓呀!媽媽!」一直到死……人變得那麼狠心,可她有啥法子呢!只能這樣。」當時,信陽地區「一個村落一個村落的人被餓死」(白樺語)。僅息縣就有六百三十九個村子死絕。固始縣「全縣無人煙的村莊有四百多個。」「死絕的戶數,光山縣就有五千六百四十七戶,息縣五千一百三十三戶,固始縣三千四百二十四戶。」
一九八四年,有幾位學者在英文《人口與發展通訊》上著文指出:「一九五八年至一九六一年中國的大飢饉是人類歷史上死人最多的一次。」對這一點,當代嚴肅的學者、歷史學家都已予以肯定。然而,那場慘絕人寰的大飢荒中,究竟多少中國人失去了生命,官方出版物對此含含糊糊,語焉不詳。如中國科學院一九八九年發表的國情報告這樣說:「按保守的估計,因營養不良而死亡約一千五百萬人,成為本世紀中國最悲慘的事件之一。」一些黨史專著也籠統地說「一九五九年至一九六一年的非正常死亡和減少出生人口數,在四千萬人左右」,或者含糊其詞地說「人口非正常死亡數千萬人」,不願深入探討。
在過去的一貫宣傳中,說是三年自然災害以及蘇聯向中國逼債,導致了大飢荒,然而,即使是黨內的一些人,都坦白這根本不是事實的真相。
前《人民日報》社長胡績偉說:「國家赤地千里、餓殍遍野的慘像完全是我們黨造成的。」另一位中共黨內有識之士、一九五九年時任毛澤東兼職秘書的李銳則評述道:「高舉‘三面紅旗’,高指標,瞎指揮,一平二調,造成國民經濟大破壞,餓死成千萬人,這是中外古今歷史上承平之世絕無僅有之事。」
大飢荒是三年自然災害造成的嗎?
自有文字記載以來,中國就是豐平歉年相交替,從未有過從南到北,從東到西遍佈全國的「連續三年自然災害」。翻開《中國歷代天災人禍表》(註:一九三九年,陳高佣編。)以二十世紀為例,辛亥革命前的十年間,數一九○九年的災害最重,也不過是局部地區的天災:「福建漳州等地,水。黑龍江黑爾根等處,水。湖北荊州等處,大水。江蘇溧陽等數縣,水。廣東佛山等縣,水。吉林省城等處,大雨。甘肅全省亢旱。湖南長沙旱。」像這樣的自然災害人類目前尚無計躲避,但一個廉潔、有效的政府應該能夠對付。偌大一個中國,東方不亮西方亮,黑了南邊有北方,一省或數省遭災,只要政府健全,完全可以避免飢饉。一九一○年前後,清廷內外交困、搖搖欲墜,救災雖不力,卻也並未引致全國性的飢饉。第二年它不堪武昌起義之一擊而土崩瓦解,也不是由於災民造反,與明末的情形完全不同。
至於一九五九年至六一年的「三年自然災害」,我們先來看五九年。五九年的成災面積(受災減產百分之三十以上為「成災」)低於五六年和五七年(註:關於受災面積的數字均取自一九八三年《中國統計年鑑》第二一二頁。),而五六年、五七年除廣西人為造成的數百人餓死外,並未造成飢饉。所以五九年並無足以引致飢餓的天災。
兩千萬人大多數是在一九五九年十一月至六○年夏收前幾個月青黃不接時死去的,六○年是否有「自然災害」同他們沒有關係。那年即使有災害,他們也是死在災害之前,並非天災的受害者。一九六○年的自然災害雖比較嚴重,但成災面積比七八、八○年只略多一點,所以也不是造成全國飢饉的大災害。一九六○年的天災只是使飢饉持續而已。
大飢荒是蘇聯逼債造成的嗎?
1960年7月,蘇聯突然撕毀合同,撤走專家,明顯是背信棄義之舉,對我國是雪上加霜,加重了此後的經濟困難,延長了中國人民的痛苦,滯緩了經濟復甦。但蘇聯逼債,發生在大飢荒非正常死亡上千萬人之後,根本不是造成三年嚴重困難的原因。
其實,回過頭看,蘇聯逼債的後果,也是有所誇大的。事實上,中國對蘇聯的債務,與大躍進造成的損失,完全不可相提並論。當時的副總理李先念就說過,大躍進造成國民收入損失了一千二百億元;1958到1960年,全國計畫外的建設投資化了二百四十五億,大都未取得應有的效益,白白被糟蹋,若用它還債,取其三分之一就把債還清了。
中央文獻出版社出版的《不盡的思念》,記載了一件蘇聯借糧助我度飢荒的事情。1961年,在咱們東北面臨無米之炊的緊急關頭,經周恩來提議,中國向蘇聯提出,就近向蘇聯的遠東借二十萬噸糧食,用以解東北的燃眉之急。儘管兩國交惡,蘇聯還是如數借給了中國,「使東北糧食困境及時得到緩解。」東北死人較少,蘇方出借糧食是原因之一。
大飢荒剛結束不久,《人民日報》發表社論宣布,我國不僅克服了困難,而且,「在我們最困難的這幾年,正是我們償還外債最多的幾年」(《人民日報》1963年12月4日)。周恩來總理在三屆人大一次會議上作《政府工作報告》,進一步說明瞭還債和援外的情形:
「周恩來總理強調指出,這一時期,我們不但沒有借一文錢外債,而且把過去的外債幾乎全部還清了。我們欠蘇聯的各項借款和應付利息共計十四億零六百萬新盧布,已經按期償還了十三億八千九百萬新盧布,剩下的尾數一千七百萬新盧布,我們已經向蘇方提出,用今年對蘇貿易的順差額中的一部分來提前全部還清。不僅如此,我們還拿出了比這個時期償還的外債數額要大得多的資金和物資,支援社會主義國家和民族主義國家。」(《人民日報》1964年12月31日)
請注意最後一句話,在還債的同時,我們還拿出比「償還的外債數額要大得多的資金和物資」去支援別國!以什麼方式支援呢?周恩來在《報告》中,「我們一貫克己助人,採取無償贈予或低息、無息貸款的方式提供援助。」
可見,當初只要我們少幹點打腫臉充胖子的事,少向小兄弟施舍一點,便足以還債了。
大飢荒——人禍!
一九五八年的大躍進中,全民煉鋼,大辦水利,農民被強迫丟下農活去「找礦」「煉鋼」「修水庫」,大量成熟的莊稼爛在地沒有收入倉,或者收割草率而大量拋撒。僅河南省就有百分之五十的秋糧被毀棄在地裡未收穫入倉。而且,由於各地嚴重的浮誇虛報產量,使國家徵購糧食的任務成倍增加,而實際產量與徵購數幾乎相當。留給農民的口糧已經所剩無幾了。而就在這時,人民公社響應黨的號召大辦公共食堂,以幾千年來老百姓從未見過的場面糟蹋糧食,三、四個月就耗盡了那本已不足的口糧。到一九五九年春天,許多地方已經有餓死人的現象發生。
災難已經越過地平線,正在全國範圍蔓延。
中國這塊黃土地,歷來是豐、平、歉年交替。在連續兩年豐收後,一九五九年是個平年。再加上一九五九年春播面積比一九五七年減少了九千萬畝,以致年產量比一九五八年減少了四百多億斤。然而,各地為了表示自己擁護大躍進,不惜再次吹牛虛報糧食產量。上報的糧食產量匯總到中央那裡,糧食總產量就多出整整兩千億斤,變成了五千四百億斤。又是個「特大躍進」!於是繼續進行糧食高徵購。計畫分到各省,誰也逃不脫。農村沒那麼多糧食可交。徵購計畫又必須完成,怎麼辦?從一九五九年初起,凡收羅的糧食不足上級規定數,就一定是基層幹部隱瞞了產量,私分了糧食。於是「反瞞產私分」,拚命從農民碗裡奪糧,全國一律,沒有例外。在有些地方,農民被吊起來,被逼著交出「私藏」的糧食。結果留給全國農民的的人均糧食(含口糧、種子糧、牲畜飼料糧)比一九五八年還少一百餘斤。「反瞞產」完成國家徵購數之後,許多地方的公社食堂普遍吃空,只剩下菜,連糠都沒有了。從59年11月尾起,人類歷史上空前的大飢饉就籠罩了全中國。斷糧的農民數千萬地餓死,萬戶蕭疏、餓殍遍野,到處都有餓死倒斃在路邊的人。樹皮被剝光吃了,被子裡的棉絮也扒出來吃了。有些地方甚至出現吃人肉的現象。
從東到西,從南到北,全國各地農村到處都在餓死人。可就在這時候,整個一九六○年,黨的喉舌《人民日報》一如既往,還在侈談「大躍進的高速度」,「在較短的時間內,實現我們的偉大的理想」,還在那兒粉飾太平:「我國各地農村的公共食堂,自從今年春季整頓以來,越辦越好」,「已經進入健全發展的新時期。」
最令人驚訝的一點就是,1959年中國糧食出口不僅未減,反而達到歷史最高水平,1960年也仍是居高不下,直到1961才開始大量進口糧食。
歷史資料表明,進口的糧食主要是小麥,採購地北美。由此可見,帝國主義的封鎖,並未阻礙我國大量出口或進口糧食。
1961年初,國際紅十字會曾想向中國提供食品援助,被我國政府拒絕。美國也討論過無償提供糧食給我國,卻因發現我國大量出口糧食而作罷。
事情已經過去四十多年了。作為後人,只有正視那段歷史,尊重歷史事實,才能吸取教訓,以防重蹈覆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