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印度影響 宋朝已有牙膏(圖)


《刷牙圖》生動描繪了僧人刷牙的情景

【看中國2013年07月23日訊】「惟口啟羞,亦復含垢。積垢毀齒,大開狗竇。有物拭之,晨興之候。短小精悍,誓殲群醜。」這段話,可以當作一個謎語,打一物。謎底亦不難猜——牙刷。

4月20日《齒木留香》一文談了印度僧人刷牙的工具和規矩,現在該說說咱們中國古人怎麼刷牙了,這也得從印度的影響談起。

佛教是在漢朝時傳到中國的,然後在魏晉和唐朝分別掀起了兩次譯經高潮,其中記載了刷牙戒律的《四分律》、《五分律》、《摩訶僧祗律》等律部經典,都是在魏晉時譯成了漢語,這些經典裡羅列的戒殺、戒淫、做臘、結夏等等戒律,或者被中土僧人完整履行,或者被他們有變通地履行,與刷牙有關的律條即使沒有在魏晉和唐朝成為中國僧眾的生活習慣,也會在廣大譯經人士心中留下或深或淺的印象。

印度刷牙習俗對中土僧人的影響,其實遠不只留下印象那麼簡單。唐朝時僧人百丈懷海制訂了一部《百丈清規》,裡面仿照印度僧團的十八種隨身物品為中土僧人列舉了十八樣法器,其中就有齒木一項。齒木是用來刷牙的樹枝(也有佛教辭典把齒木解釋為「剔牙和刮舌頭用的木片」,我鄙視這種解釋,因為齒木的功能不只是剔牙和刮舌頭,其外觀也絕非片狀),百丈懷海把齒木列為隨身法器之一,自然是讓徒眾像印度僧人那樣刷牙。據說《百丈清規》制訂以後,「天下叢林無不奉行」,影響之廣可想而知。推而論之,中土僧人刷牙應該也已形成風氣。當然,我這樣「推而論之」缺乏實例做支持,並不足以服人。

實例在哪兒呢?我們且從寺廟裡跳出來,放眼紅塵世界。

紅塵世界似乎是個斷層。唐朝是譯經高峰期,武周時期佛教尤其昌盛,假如當時的中土僧人也像印度僧人那樣養成了刷牙習慣,那麼肯定會有一批達官顯貴和升斗小民跟著用齒木刷起牙來。可是很奇怪,我查《太平廣記》,查唐人詩集,查白居易、柳宗元等人的信札,並沒有發現刷牙的跡象。倒是在一個世紀後的宋朝,牙刷和牙粉開始橫空出世。

古印度僧人刷牙只用齒木,也就是一些特定的樹枝,而沒有正規的牙刷和牙粉。宋朝人就先進多了,都城商店裡有牙刷出售,士大夫們也開始配製著兼具藥物和香料兩種性質的原始牙粉。

南宋吳自牧描寫杭州生活的筆記體專著《夢粱錄》第十三卷寫道:「諸色雜貨中有刷牙子。」這「刷牙子」就是牙刷。另一位南宋人周守忠編寫養生書籍《類纂諸家養生至寶》,提出了早上不刷牙的說法:「早起不可用刷牙子,恐根浮兼牙疏易搖,久之患牙痛,蓋刷牙子皆是馬尾為之,極有所損。」他說的「刷牙子」也是牙刷,而且是用馬尾巴加工的,很硬,不小心能刷出滿嘴血來。

北宋著名文學家蘇軾配製過牙粉,他用松脂和茯苓做原料,曬乾搗末,拿小篩子篩一下,然後裝起來。但是這種牙粉並不結合牙刷一起使用,蘇軾刷牙的時候,用小杓子舀一杓配好的牙粉,倒嘴裡,喝一口水,咕嘟嘟,咕嘟嘟,然後吐出來。這與其說是刷牙,不如說是漱口。

北宋著名科學家沈括也配製過牙粉,他用的原料很單一,只有苦參,同樣是曬乾搗末,拿篩子篩細。跟蘇軾不一樣的是,沈括刷牙是要用牙刷的,馬尾巴牙刷蘸清水,灑上牙粉,左刷刷,右刷刷……打住,沈括用的不是高露潔,是苦參末。

宋朝時除了牙粉,有牙膏嗎?有。北宋末年,洪芻編《香譜》,收錄了十幾個牙膏配方,這裡只說三個:

一、沉香一兩半、白檀香五兩、蘇合香一兩、甲香一兩、龍腦香半兩、麝香半兩,以上香料搗成粉末,用熟蜜調成糊。

二、黃熟香、馢香、沉香各半斤,檀香、零陵香、藿香、甘松、麝香、甲香、丁香皮各三兩。以上香料搗成粉末,用蘇合香油和熟蜜調成糊。

三、龍腦香、乳香各半斤,青鹽二兩,一起搗成粉末,用熟蜜調成糊。

如果說蘇軾和沈括他們二位配製的牙粉主要用來防治蛀牙的話,那麼上述三種牙膏的主要功能恐怕就是清新口氣了。另外可以想見的是,這三種牙膏在宋朝應該不會太普及,因為造價太高,老百姓用不起。

從宋朝再到元明清三代,刷牙一直沒能成為大多數中國人的生活習慣,同時也一直有一部分人在刷牙。以下幾例可以作證。

《樸通事》下卷記載的市民買牙刷場景:

顧客:賣刷子的將來。這帽刷、鞋刷各一個,刷牙兩個,掠頭兩個,怎麼賣?

商販:這的有什麼商量處?將二百銅錢來。哥,我與你這一個刷牙、一個掠頭,將去使,休掉了。

顧客:不妨事,我靴靿裡揣將去。

那顧客買的「刷牙」必是牙刷。

《樸通事》是元末明初時為朝鮮人編訂的漢語教材,既然這本書裡提到牙刷,足證當時有人刷牙。

明代馮夢龍輯錄的民歌集《童痴二弄》第八卷收有一首南方情歌:

吃個鏡子來裡做眼,編筐著弗得個蓬塵,牙刷子只等你開口,絆頭帶來裡繾筋,眉刷弗住介掠來掠去,刮舌又介掀嘴撩唇。

不僅提到了牙刷,還很形象地描繪了刷牙時的動作:刮舌、掀嘴、撩唇。堪證明代南方有人刷牙。

清代袁枚《隨園食單·羽族單》裡有一道菜叫「蘑菇煨雞」,做法如下:

蘑菇四兩,開水泡去砂,用冷水漂,牙刷擦,再用清水漂四次,用菜油二兩泡透,加酒噴。將雞斬塊放鍋內,滾去沫,下甜酒、清醬,煨八分功程,下蘑菇,再煨二分功程,加筍、蔥、椒起鍋,不用水,加冰糖三錢。

為了把蘑菇弄乾淨,袁枚建議先用冷水漂洗,再用牙刷去擦。至少對袁枚來說,牙刷是很常見的生活用品。

《清稗類鈔·譏諷類·器物銘》收錄了一首「牙刷銘」:

惟口啟羞,亦復含垢。積垢毀齒,大開狗竇。有物拭之,晨興之候。短小精悍,誓殲群醜。

「有物拭之,晨興之候」這句,能說明在清末有些人刷牙是早晚各刷一次的,這習慣非常之現代化。

《清稗類鈔·詼諧類》還收錄了民國時期一個小笑話,說是某人太懶,埋怨五官七竅生的不是地方,他希望眉毛長在手指上,可以當牙刷;耳朵長在腰上,可以掛包袱;鼻子孔朝天,可以插筷子;肛門最好長在頭頂,這樣雨中行路,手不用拿傘,直接插頭上就是了。

聯想到馮夢龍《童痴二弄》裡提到的「眉刷」,我懷疑近代中國的牙刷已經告別了馬尾巴,改用又細又軟的眉毛來製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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