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主的毒藥:軍人干政背後的威權邏輯
【看中國2013年07月14日訊】埃及政變讓世界深感不安,這種不安緣於軍人干政打碎了剛剛建立的脆弱民主制度。在過去兩年半內,埃及軍隊通過兩次罷免國家的文職領導人,顯示了其超強的力量。儘管有論者為這次政變辯護,認為這次埃及軍人集團再次干政,是結束政治伊斯蘭化,但從20世紀的世界歷史來看,軍人干政其實是民主的毒藥。
軍人政治曾主宰拉美、東南亞政治
二戰後,在亞非拉三大洲爆發了規模不等的民族解放運動,許多西方列強的殖民地、半殖民地紛紛獨立,成為新興國家。這些新興國家在擺脫了殖民統治後,有很多又陷入了「獨立英雄」的獨裁統治:亞洲有南越吳庭艷、印尼蘇哈托、菲律賓馬科斯、南韓朴正熙;非洲有烏干達阿明、中非博卡薩、剛果蒙博托、利比亞卡扎菲等。其中拉美的軍人獨裁則時間最長,範圍最廣,最著名的有智利皮諾切特、海地杜瓦利埃父子,巴西則經歷過布蘭科,席爾瓦,梅迪西,蓋澤爾,菲格雷多等數個軍人獨裁時期。
第三世界國家經歷軍人獨裁有其歷史原因,因為在這些國家中,最早的改革都是從軍事改革起步,軍隊因此成為最早接觸西方技術文化的特殊集團,他們得風氣之先,組織性強,具有凝聚力和戰鬥力,柔弱的文官政府根本無力約束這些軍事集團。
這些軍人政權有幾個普遍特點:
第一,大都通過軍事政變上臺。
例如1955年10月,吳庭艷通過公民投票作弊,成功的廢除了保大皇帝,讓自己成為越南共和國第一任總統;1971年1月,烏干達阿明趁奧伯特出訪新加坡的機會發動政變,推翻奧伯特政府,建立軍人獨裁政權。1973年9月11日,時任智利陸軍總司令的皮諾切特發動軍事政變,推翻了民選總統阿連德的政府,建立軍事獨裁政權。
第二,建立基於裙帶關係的獨裁統治,家族成員貪贓枉法,中飽私囊。
吳庭艷當總統後,其家族成員全部擔任南越政府的重要職位,在經濟領域內到處伸手,走私大米、鴉片、進入房地產、利用彩票舞弊;操縱流通領域,向商界敲詐勒索、利用國家情報從事外匯投機。菲律賓馬科斯夫婦更是腐敗,無論是日本支付的5 億多美元戰爭賠款,還是日本向菲律賓提供的50 億美元援助,以及世界銀行向菲律賓提供的數十億美元貸款,都成了馬科斯夫婦通往私人銀行戶頭的滾滾財源。馬科斯在位20 年,使菲律賓這個本無債務的國家欠外債高達265億美元;5500 萬菲律賓人當中,高達70%的人貧困潦倒,謀生艱難,大批菲律賓姑娘不是賣身為娼,就是當了國際郵購新娘。而馬科斯夫婦通過巧取豪奪,聚斂了大批財富。馬科斯就任總統前,僅擁有財產3 萬美元。到1986 年倒臺時,擁有財產估計不下百億美元(其中貪污金額就達30 億美元),數額之巨實屬罕見。
《福布斯》雜誌曾於2011年11月發表「非洲富豪都是獨裁者」,其中列舉了奈及利亞的前軍事獨裁者薩尼.阿巴查與易卜拉欣.巴班吉達,肯尼亞前總統丹尼爾.阿拉普.莫伊、剛果獨裁者蒙博托、赤道幾內亞總統特奧多林.奧比昂。該文未提及的卡扎菲統治利比亞長達42年,其家族成員掌控著該國政府所有重要部門,利比亞的整個國家資源成為卡扎菲家族盡情揮霍的奢侈品。據報導,卡扎菲手中擁有的資產或超過兩千億美元,卡扎菲本人及其子女過著豪華奢侈的揮霍生活。
三,在鎮壓異己方面,軍人獨裁比文官政府更為殘酷。統治烏干達長達八年之久的阿明,不僅被透明國際評為世界上最腐敗的政府之一,還有多達30萬人被殺或者失蹤,還有很多人被迫逃往國外,傳聞說他還有吃人肉的嗜好,特別將那些視為仇敵的人吃掉,與剛果獨裁者蒙博托並列為非洲三大食人惡魔之一;皮諾切特統治的軍政府時期,不僅對前 政府的殘餘支持者和左翼反對者進行了殘酷鎮壓,有數千人遭監禁和拷打,超過3000人遇害。其執政中 的人權問題包括大量的失蹤人口,大量侵犯人權的案件,很多至今仍為「懸案」。
軍人獨裁抑制民主的發展
軍人干政是一國政治出現重大危機的產物,在特定的社會環境下確有實用性,因此成為發展中國家處理各種尖銳的社會矛盾的「緊急狀態法」。
軍人佔據政治舞臺後一般有幾種趨向:一是軍人將接管政權視為一種政治過渡,在國內局勢恢復穩定後把權力移交給文官政府;二是在舞台上繼續執政,並提出一定的政治綱領和推行一定的經濟、社會政策,同時在一定程度上有選擇地吸納某政治力量參政。這方面的傑出典範有土耳其的國父凱末爾(1923-1938年),他成功地引領了土耳其全面走向現代化。有些獨裁者統治殘酷,但成功地促進了本國經濟與社會發展,如智利皮諾切特有較高文化修養,重視國務,任內進行了不少資本主義的新自由主義經濟改革,其口號是「將智利變成一個企業家的國度,而不是無產者的國度」;放鬆經濟放鬆,開創了私有化道路,創造了「智利奇蹟」(1960∼1980年)。朴正熙擔任南韓總統18年,在經濟發展中扮演了積極的角色,他帶領人民埋頭苦幹,在經歷了日本殖民統治及朝鮮戰爭之劫後,促進了韓國的經濟增長的典範,還舉辦了奧運會和世界盃,創造了「漢江奇蹟」。
但更多的軍事獨裁者將國家權力視為軍人的戰利品,軍人通過壟斷國家權力、排斥其他政治力量來維持和擴展軍人集團的特殊利益,帶有濃厚的軍事獨裁色彩,這類軍事獨裁會抑制了民主的發展,卡扎菲及非洲獨裁者多屬於此類。
20世紀80年代是民主體制的鞏固時期,以巴西1988年憲法和1989年皮諾切特正式向文人交出政權為標誌,拉美的民主體制基本確立,實現了文人執政、三權監督、黨禁開放、普遍選舉為核心的民主化轉型。但由於拉美政治民主化進程比其他發展中國家更激進,尤其是一些國家在國內經濟發展、民眾政治素養、政治力量發育等要素尚未全面成熟時快速全盤轉型,為此後的政治動盪埋下隱患,導致20世紀90年代軍人干政的週期性反覆。在一些民主化進程緩慢、政黨和選舉制度脆弱的國家,軍人干政不斷重演:海地、委內瑞拉、瓜地馬拉都曾發生軍事政變,但這些事件並沒有逆轉民主化進程,更沒有出現軍政府重新登臺執政,危機最後都在法制範圍內得以解決,這說明軍人干政在拉美已日漸衰微。
埃及形成了獨特的軍方利益集團,勢力龐大,觸角涉及軍事、政治、經濟各方面,除了政治上把持權力以外,還壟斷了埃及的經濟命脈。從納賽爾、薩達特直到穆巴拉克均是軍人出身。穆巴拉克長達30年的統治,背後的支持力量就是軍隊。這次埃及軍隊將民選總統穆爾西趕下臺,稱干預政治為了體現人民的意志,但埃及軍隊從來不是擁護民主的力量,60年只有一個首要目標:維護國家穩定,並保證軍隊在埃及體制內的特權不受侵犯。
可以說,軍人干政是民主的毒藥,它與社會進步呈反向發展:社會越落後,軍隊扮演的角色就越進步;社會進步越大,軍隊的角色就會變得日益保守和反動。一個國家的軍人政府還政於民如果不徹底,民主體制運行就會不順暢,該國的政治變遷就會在軍人干政和弱勢民主之間交替徘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