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祖笙:在狼狽為奸的非人間

候鳥隨著季節的更迭而遷徙,堅忍跋涉後,終能覓得最適合自己的棲息地。在狼狽為奸的非人間,你棲風宿雨,同樣奔忙若候鳥,但在天昏地暗中,如何避之若浼,又怎遠離得了荒草蔓生中隨處可見的人吃人、人整人、人搶人?悲慘同樣是你的宿命,只是今天痛在心上的,尚未輪到你而已。

在狼狽肆虐的荒野上,黛黑是茫無邊際的主色調,已經鮮有意外和驚詫可言。你的親友被「自殺」後,種種證物會是不可示人的國家機密;你的棲身之所遭到血腥掠奪;你的愛女遭受了淫官的性侵……於是層層上告,然而驚覺黨委是虛設的,政府是虛設的,公安是虛設的,法院是虛設的……

不見天日的荒野,呈現著換季前的千狀萬態:衣冠楚楚,荒廟座座,惡行纍纍,其勢洶洶……有多少時候,蒼生能聽見公平和正義的法槌,在物是人非中復甦久違的正氣,莊嚴地敲響?他們給這個異常黑暗的時段強貼「盛世」的標籤,好一個「盛世」,一個喪盡天良、狼狽為奸的「盛世」!

淒風苦雨又一年。你在千年未見的「盛世」,在年關臨近之時,是否也像我夫婦倆一樣,遲遲沒有像候鳥般返回故鄉?但願你不用為著討薪又下跪,但願你的祖居還沒有被強拆,但願你家的老人身子骨還硬朗,但願你的故鄉淪陷得不是分外徹底,但願你在暮色蒼茫中還能識得祖國和故鄉……

而我在狼狽為奸的非人間,已沒有了自己的祖國和故鄉,我的祖國和故鄉已然淪亡。我夫婦倆和你一樣,胸腔裡跳動的同是一顆愛心和孝心,可在又一個萬家團圓的時分,竟需為是否返鄉而糾結。在外過年,對風燭殘年的老人而言,是一種傷害;回家過年,反倒有可能給其帶來更大的傷害。

我母親和我岳母已是88歲高齡。胡作非為的政法系統和公安系統,給我夫婦兩家的老人已造成了太多的傷害。在明火執仗的政治迫害中,害得兩位老人一再飽遭驚嚇,害得她們一次次仰天而泣……以至母親和岳母儘管對我們有百般的不舍,後來也不得不勸我們與其這樣,毋寧乾脆避走他鄉。

曾經熟識的故鄉「和諧」得何其猙獰和陌生。蝸居故鄉,對我而言意味著遭受百般的折磨和凌辱,意味著只因行使了一個作家的表達權,就要被大群持槍警察包圍住處,意味著被無盡斷網、斷電視,意味著一次次被關鐵籠,意味著被強加種種莫須有的罪名,意味著動輒得咎,甚而坐黑牢……

某些「執法」者或是受了幕後黑手的請託,其變態的所作所為,已難用打壓異議來解釋。我夫婦倆被逼出故鄉後,從側面隱約瞭解到,家人不時遭到警方的騷擾和恐嚇,我苦命的母親在這期間做了一次手術,而我無法陪伴在側……這麼多年來,對我家老老少少百般施害的一直是政法和公安。

這讓我夫婦倆不由深疑莫非是這條線上的位高權重者,於幕後策動了對我孩子的謀殺?在一樁令人髮指的虐殺無辜學子的慘案面前,在一起永遠也不可能圓謊的假案、冤案面前,政法和公安多年來放任凶徒逍遙法外,且無盡無休步步緊逼,對受害者傷口上撒鹽,這裡面存有太多巨大的問號。

冤民中普遍存有共識,「過去的土匪在深山,現在的土匪在公安」。「執法」者在瘋狂踐踏法制建設和道德傳承方面,所起到的破壞作用是顯見的。十年浩劫,十年瘋狂,在「維穩」經費居然高於國防開支的重金驅動下,「維穩」衍生出了多少的貪慾橫生與狼狽為奸,只能是有待歷史解密。

當「維穩」異化成了一種產業鏈,當公安公然變異成了公害時,焦頭爛額的執政當局就此翻開的不是福音書,恰恰寫就的是一段史無前例的黑暗史和恥辱史。「執法」者們異常忙碌,在忙什麼呢?在忙著成事不足,敗事有餘,在忙於為當局大量製造「敵人」,於是荒草間到處是風兵草甲……

由此世人頻見天朝「發瘋」,許多時候具體陷於瘋狂狀態的,是混跡在「維穩」這條線上的吃貨,瘋狂得什麼人都敢抓,什麼人都能整,什麼人都要給當局得罪光……於是本就民心向背的黑暗王朝更是成了眾矢之的,更是眾叛親離。十年浩劫,不外於此:蠢人執政+惡人執政=「和諧盛世」。

在狼狽為奸的非人間,在城狐社鼠胡作非為的荒野,獸性的揮灑總是相似的,羊群的遭際千奇百怪。有的持不同政見者被迫長期流亡海外,有的健身或信仰群體不斷遭到凶狂迫害,有的良心人士身陷囹圄,有的民運人士被「自殺」或遭砍殺,有的主張合法權益者被關在形形色色的黑監獄……

人治是法治的胚胎,法治是人治的進階。法治的一大要務,就是對罪惡的獸性予以強制消減,對公平、正義、美好人性、行為規範等等給予準則性提升。但凡符合法治的,與人性和道德也必存有一定交集。若人性和道德都不講了,還能講什麼法治?匪治或獸治時期能有什麼真意義上的法治?

在狼狽為奸的非人間,在匪治或獸治時期,物極必反,民怨沸騰是必然的。執法敗類愈演愈烈的胡作非為,不僅將人們曾寄予厚望的「胡溫新政」釘上了歷史的恥辱柱,也日益擦亮著蒼生的雙眼,使人深刻認識到了極權之惡,深感民主、自由、法治、人權、尊嚴等等,之於人類社會的可貴。

更何況日趨腐爛的,還遠遠不只是執法犯法的這條線呢?新的領導班子在某些層面釋放出了一定的善意,但只要不能有效約束好各類暴政家丁,不能真正杜絕荒野裡的狼狽為奸,那麼就不難想見,要不了一兩年工夫,蒼生更趨怨憤和難耐,而所謂「新政」,也將又會是面目全非和面目猙獰。

 

2013年1月28日寫於漂泊中(廖夢君同學慘烈遇害於廣東省佛山市南海區黃岐中學,「偉光正」與絕人之後的惡魔連袂共舞第2388天!遇害學生的屍檢報告、相關照片及「破案」卷宗是不可示人的國家機密!作家廖祖笙在國內傳媒和網路的表達權被黨國全面非法剝奪!廖祖笙夫婦的出境自由被「執法」機關非法剝奪,故鄉居所被反動當局連續非法斷網689天!在令人髮指的殘酷迫害中,幕後迫害的操縱者能非法控制全國的媒體和網際網路,能控制公檢法,能控制廣東和福建,能控制電信,能控制銀行,能不時操弄「不作惡」的谷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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