移民回流:加國海歸遭遇「水土不服」的尷尬

人生就是一個簡單的問題,圍城內或圍城外?小時候盼著長大,希望像大人一樣做做自己的主,甚至做做別人的主;長大了又開始後悔,才知道原來生活可以交給別人做主是一件多麼讓人幸福的事;讀書了羨慕工作的可以賺錢,還不用考試,工作了又留戀學生時代的單純,不用看老闆臉色。說白了,移民也是這麼回事。哪個移民的不感嘆國內的發展一日千里,可前思後想真要下定決心回去了,又發現自己與社會有那麼多的格格不入。

「艱難大」打拚困難多 王先生回流

話說王先生去年決定回流發展了,通過過去同事朋友的關係倒也找到了一份不錯的差事。雖然和自己原來在國內的位置有不少差距,但經過了移民的歷練,王先生早已學會了知足常樂,回去也是帶著興奮和激動,一定得重拾自信再創事業高峰!

老婆孩子是不願意的,孩子捨不得爸爸,老婆更是擔心,她寧可靠Labour工平淡度日,也不願意老公回國重新打拚。這一去不知道多久才能回來一次不說,再不小心弄個小秘搞個外遇鬧個離婚啥的,這個已經在異鄉飄搖的小家隨便一折騰都肯定全面覆沒。王先生不是不理解老婆的一片苦心,可仍然堅持自己的決定是經過仔細考慮的。

一些移民調侃加拿大是「艱難大」,這話不是假的,尤其對新移民來說。到加拿大5年了,王先生一直也沒有找到一份適合自己專業的工作,最初登陸加國時的喜悅早已變成了不知所措的茫然,要適應異鄉的生活真的不像想像中那麼容易。「來了才發現自己對國外的認知那麼少,我都佩服自己怎麼有那麼大的勇氣,說走就走!」

社會地位急劇下滑成回流主因 為子女無奈選擇兩地分居

加拿大社會發展理事會的報告顯示,加拿大移民家庭的收入低於非移民家庭。新移民年齡多數在30以上,英語溝通能力還不強,由於過往學歷和經歷不被承認,又無加拿大工作經驗,很難找到和專業對口的工作。不少人在中國是專業人才,在加拿大卻淪為體力勞工,艱難地維持著加拿大的移民生活。他們從中國的優勢群體如此迅速地淪落為加拿大的弱勢邊緣群體,這種社會地位的急劇下滑和轉換,是對移民群體自尊、自信、自愛的最大打擊,也是他們選擇回流的主要原因。

當然回流從來不是簡單的抉擇,那種說來就來說走就走的感覺恐怕只是投資移民的瀟灑,現實讓人進退維谷,全然沒有那種後悔了就回流,反之就堅守的決絕,權衡再三,他們的心還是在猶豫徬徨。

老婆曾經提過舉家回流,王先生堅決不同意。除了顏面上讓人難堪之外,兒子的教育問題也是心頭大事。5年在一個孩子成長期中佔了很大一部分,他適應了這裡的教育方式,語言進步也快,移民第2代的特點在他身上顯而易見。英文流利,中文只會聽不能寫,學的少玩得多,可自信就滿滿噹噹。不是說這樣不好,而是可以確定他回國會落下很多。說起來國外的教育環境是好的,可我們也不能否認中國的基礎教育有多強。作為父母,怎麼也不忍心讓孩子再做一次新的適應,尤其在不知道這種適應是否會帶來不好的結果的情況下。道理都講成這樣了,還能怎麼辦呢?老婆只能犧牲自己,留下了陪兒子讀書生活,一家人就這麼開始兩地分居。

兩地往返 全家變成空中飛人

據加拿大國家統計局公布的調查結果顯示,過去20年裡,有相當數量的移民並沒有把加拿大當成永久家園,而是選擇了回歸祖國。其中,移民時年齡在25至45歲之間的男性移民中,有1/3的人最終選擇離開加拿大。中國經濟發展是海外華人移民「回流」的動力,大多數人為了在事業上有更好發展、生活上穩定感更強,選擇了「回流」,有15%的人移民加拿大不到1年就返回中國了。

這樣說來,王先生的回流還算是晚的。可故事並沒有完。王先生安撫了老婆之後,兩人就為接下來的生活做了一番仔細的謀劃。孩子再過幾年就讀大學了,到時候他們夫婦就打算在國內定居,退休了還能時常回來看看兒子,度個假。也是一種放鬆,也是一番樂趣,何樂而不為呢?

只是,計畫總趕不上變化。王先生回國後一家人都沒消停過,全部變成了空中飛人。孩子一放假,老婆孩子就往國內飛;碰上五一、十一,也就1個多星期的時間,他也得千里迢迢趕回去探妻訪兒。不難想像,回去多賺的那點錢也很快都貢獻給了航空公司。

從西方「勞力人」重攀母國「勞心人」 回國後竟水土不服

這些還都能夠忍受。最初的一段時間,王先生甚至還甚為滿意。重新進入自己熟悉的領域工作,樣樣得手樣樣通,尤其是心理上得到了前所未有的滿足感。畢竟從西方「勞力人」階層重攀母國「勞心人」階層,這種感覺彌補了之前所有的不甘和不適。

然而,就像移民加拿大的時候一樣,蜜月期總會過去,然後就是接二連三的考驗。王先生怎麼也不會想到,僅僅5年的離開,他卻出現了嚴重的水土不服。5年,足夠他忘記怎麼在種種微妙的人際關係裡捉摸,如何分析話中話音外音,這些過去生活中不能缺少的佐料如今已然是一個難以承擔的重負。萬丈雄心很快有了微妙地動搖,中國發展太快了,他跟不上形勢趕不上潮流了。

難過的是,這種感覺老婆體會不了,也沒那心情跟他分享或是共擔。人到了中國,他似乎立刻就失去了向老婆家人訴苦的權利。作為等於是被扔在加拿大的老婆,自己還是一肚子委屈無處傾訴,想著回了國的老公那不應該是如魚得水舒服的不得了啦?

可誰知道習慣了海,勐然扎回淡水來,擱淺、溺斃等各種危險尾隨,王先生也是如履薄冰。他甚至發現與周圍的人溝通都是問題百出,大家思維方式都不一樣,步調很難一致。「我出國這些年,從來沒覺得自己有什麼變化。」王先生不勝唏噓,「怎麼一回來才發現,很多觀念、理解、說話做事的方式都已經被西方潛移默化的改變了?」

久疏國情難適應 最終決定回加

這當然不只是發生在王先生一個人身上的特例,「海龜」們久疏國情,在中國這個由計畫經濟向市場經濟轉軌的經濟環境下,從西方國家搬運過來的新思想、新理念在本有時會變得很不協調,沒有成功不說,一個不小心還有可能被當成是「海怪」。值得注意的是,在「回流」大潮中,大多數人都認為自己的選擇十分正確,65%的人說不後悔,45%的人說「回流」後工作更稱心如意,「回流」後再回到加拿大的例子並不多見。

但王先生就成了這罕見的一例。回去不容易,回去再回來就更難。這其中的輾轉反側不難想像,王先生也是用了將近1年的時間才下定了決心。他說最重要的是一個來回讓自己明白了生活除了職位和薪水之外,也有心理上良好的舒適感覺。作為第一代移民,面對的本來就是從未經歷的體驗,古代背井離鄉是莫大的痛苦,如今移民即使準備充分,一樣心裏也會種種猶豫不決。做每件事情都要給自己冷靜期,但不是漫長的以年為計的時間,為家人為自己,成熟考慮各種因素,然後做個能夠堅持能夠負責的決定。作為家裡的成員,需要關注的不只是如何立足如何賺錢,關懷好家人的心理健康和情緒波動才是生活在任何地方的基準。但現實中上面提過的那個圍城理論仍然奏效,回流再回流的王先生見人還是會問:「移民,你後悔了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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