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南光山23名小學生被砍傷事件隨感

2012年12月14日,河南光山的冬天很冷,比天氣更冷的,是光山縣陳棚村完全小學23名小學生的經歷。

這一天,他們被一個叫做閔擁軍的人手持菜刀砍傷,其中4人傷勢嚴重。被砍傷的還有一名老人。

閔擁軍最後被群眾、老師和到場的民警制服。隨著案件的進展,一些細節浮出水面,我想到了一詞:真空。

一、信仰的真空

閔擁軍供述,「眼看世界末日就要到了,光山要被夷為平地了,待在家裡也是死」,為了讓全世界都知道「我是一條好漢」,他把罪惡的雙手伸向了孩子,「殺孩子可以上電視」,於是,在砍傷一名老人後,「一不做二不休」,他跑到陳棚村完小,學生剛進校,他衝了進去,揮舞菜刀,孩子紛紛倒下,沒用3分鐘,他又衝上了樓……

是世界末日讓他瘋狂?原來,他受一個叫金國珠的婦女蠱惑。而警方在金國珠的家裡找出70多冊世界末日謠言的宣傳品。此前,閔擁軍還曾用迷信治療過自己的癲癇病。

2012年,世界末日,這個絲毫不靠譜的「瑪雅預言」,美國人用它拍了一部電影,賺全世界的錢;而在咱中國,到處要麼是商家的「末日」商機,要麼是邪惡的謠言蠱惑。近日,在陝西、重慶、四川、青海、湖北、內蒙古等地,警方拘留了上百名「世界末日」宣揚者,他們為社會帶來損失和傷害。有些傷,是終生的痛。

人們為什麼會被末日謠言蠱惑?說到底還是科學素養、理性判斷的缺失。這些人在謠言面前,不僅缺少科學和理性,更缺少善,缺少正義和良知。當閔擁軍用「殺孩子」證明自己是「一條好漢」的時候,在他的信仰裡,在他的認知裡,在他的思維中,該是多麼巨大的一個空白。

二、家庭的真空

光山校園慘案發生後,更刺激人的是另一幕:被砍傷的23名孩子中,僅有兩三個母親陪伴,沒有一個父親到醫院,有一家來的是70多歲的奶奶和姥姥,老人受刺激差點暈過去……

為什麼那麼多孩子的父母沒到?尤其是父親厚實的肩膀更是孩子們恐懼時的依靠,為什麼沒有一個出現?是家長冷血嗎?不是!是他們根本就沒在身邊。23名孩子全是留守兒童,他們的父母為了生計外出打工,把他們留在家裡跟爺爺奶奶或姥姥姥爺或親戚朋友生活。以至於當他們被砍傷後,父母不能第一時間趕到身邊,甚至未必有時間趕過來。

2012年9月,教育部公布義務教育階段隨遷子女超1260萬,義務教育階段留守兒童2200萬——他們沒有家,沒有完整的家,甚至只是寄養。他們感受不到父母的溫暖,父母不能保護他們,更不能教他們怎麼自我保護,當他們受到傷害的時候,第一時間得到的不是父母的呵護,而是父母不在身邊的孤獨。不完整的童年,是不敢想像的。留守兒童的空白,在光山校園慘案中血淋淋地呈現。

三、學校的真空

2010年3月,福建南平校園慘案發生後,全國各地似乎都對校園加強了安全措施。原以為,校園安全沒問題了,可光山校園慘案,又讓我們失望。

光山縣教育局一位副局長稱,全縣300多所小學,配備全職門衛的不到1/3,而且這些學校都在縣城和鄉鎮政府駐地,絕大多數學校特別是偏遠村莊小學沒有專職保安。在農村小學,一般一個老師包一個班,只能在沒課時兼做保安……

光山或許有苦衷,但並非不可克服。事發之後,陳棚村完全小學配備了專門用於對付暴徒的黑色警棍,而且還有「可在2米外噴發氣體,致人暫時性失明,失去反抗能力,有效保護自己」的瓦斯噴射器,還有木棍、鐵锨、叉子等,信陽全市對校園安全拉網式檢查……

假如連安全都保障不了,再好的學習成績、教育政績都沒用。光山儘管高考連創佳績,但這些都是「安全」這個「1」後面眾多的「0」。「1」沒了,「0」再多都沒用。兩年前,當全社會都在討論那幾起轟動全國的校園慘案的時候,相信光山也加強了校園安全,但風頭一過,又成了空白。

光山這次會不會把校園安全「真空」填實?其實,需要回答的不僅是光山。

四、責任的真空 

不管是信仰的真空,還是家庭的真空、學校的真空,歸根結底都是責任的真空。有些東西,就在那裡,看或不看,甚至假裝不看,都不能否定它的存在。

看不到信仰的缺失,一旦沒有科學、理性、良知、正義,那些迷信、荒誕、殘忍、不正義就會佔據大腦,用慘案來提醒社會真空的存在;看不到家庭的缺失,醉心於勞務輸出為家庭、為地方帶來多少收入,對留守兒童問題視而不見,說不定哪一天,它們就會以慘烈的方式凸顯,而同樣令人遺憾的,是這些孩子用什麼都換不回的童年,對於留守兒童,國家配不上稱他們為「花朵」;看不到安全對於孩子來說永遠是第一位的,看不到學生分數、教育政績,都是依附於學生健康快樂安全成長,那麼就必然會受到懲罰……而當這一切的「真空」用悲劇凸顯存在、提醒它們的嚴重性的時候,假如仍舊固執地閉眼閉嘴、不思不想,用錯誤掩蓋錯誤……那只會讓事情更糟。

對於這些真空,管理是最好的填空者。用政策用利益引導人們、機構、社會等填充那一個個空白,明確每個人每個部門的責任,不讓孩子的世界留安全死角,才能夠徹底避免類似的校園悲劇。從這個角度說,光山校園慘案凸顯的空白,是全社會的一個考題。

(文章僅代表作者個人立場和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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