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堪回首談「毛」字
「毛」這個字,在漢字中好寫好認,筆畫僅四筆,一般文化不高的人都能認識。
毛字的基本意義是指動植物皮上所生的絲狀物與鳥類的羽毛。
但毛字的其它意思與意義很多。
在不毛之地這個成語裡,毛,是指穀物或草木,甚至可以指礦產及其它物產。很多地方的人在形容東西長霉時,說長毛。對於粗糙,沒有加工的的物品,說是毛布、毛坯。對於不純淨的指標數字,則說是毛重、毛利。對做事粗心不細緻,說是毛躁;對驚慌失措,說嚇毛了;對發怒、發火,說他毛了。有些地方老百姓對於不屑一顧的事情,便譏笑說「屌毛」,以示輕蔑。
其它如毛病、毛孩、毛賊、毛狗、毛毛雨、輕於鴻毛等等詞語,不一而足。幾千年毛字的文化含義,都是微不足道的意思。
同時,毛字也是姓,是百家姓裡普普通通的一個姓氏。
但自從毛澤東橫空出世,毛主席這個詞語應運而生後,便徹底改變了毛字的命運。
雖然只是一個毛字,但它跟偉人有了關係,立即身價百倍。毛字,在文革中由普通走上非凡,由一般升為神聖,由尋常走向至尊。
以至在人們日常生活中運用毛字的時候,要非常小心謹慎。不是聳人聽聞,一有不慎,就可能帶來殺身之禍。
文革初,我一同事,是個小領導,沒什麼文化,但工作很積極。一次,上班前他想在黑板上寫個撬字,是囑咐提醒我們帶撬槓。但他不會寫這個撬字,於是想當然寫個提手旁,然後在旁邊寫個毛字。
支部書記有點文化,看半天卻認不得,不知道這麼寫是什麼意思。
但我們都能看懂,知道這個小領導這麼寫指的是撬槓,是提醒我們帶撬槓。
待書記聽我們解釋明白後,笑的噴飯。以後,他便常拿此事取笑奚落我們那位小領導。
文革中,在一次在說笑時他又拿這事情取笑那位小領導。突然,一人陰測測曰:沒什麼好笑的,他是要打倒毛主席!
輕輕一語,滿座皆驚。
此人淡淡說道:提手,就是打,毛,當然是毛主席。他是要打倒毛主席!
在人人自危,寧左勿右,處處是紅色恐怖的政治大環境下,誰敢為他人據理力爭?
須知,當時黑白可以隨意顛倒,「真理」永遠掌握在捍衛毛主席哪一方的時代。
這個小領導儘管很熱愛毛主席,甚至熱愛的都有些痴心,可禍從天降,他跳到黃河也洗不清。最後,僅因寫了這個錯字,被開除黨籍,冤判坐牢。
若不是此人出身成分好,又是黨員、積極份子,殺他頭的可能都有。
還有一個故事,某地舉辦燈謎競賽,其中有一個重獎的謎面,是一張紙上只有個紅色的「毛」字。謎面提示說:會意,猜一傳統著名戲劇劇名。
眾人苦思而不得其解。
觀眾中有幾個戲劇專業人士,也百思不得其解。
最後,制謎者亮出謎底,是古裝戲《血手印》。
謎面毛字的紅色喻為血,手字成印,即反看似毛字。此謎以紅色的一個毛字,用兩層會意法,猜射劇名《血手印》。可謂匠心獨運,是謎語中少有的佳作精品。
不幸的是,因有人告發作者,說他以此「影射毛主席的手,沾滿人民鮮血」,結果慘遭迫害。
還有一幅宣傳社會主義農業大豐收的宣傳畫,畫面上方是一群歡樂幸福的人,下方是隨風擺動的麥浪。可有人就能在麥浪中看出有個隱隱約約的「毛」字!不言而喻,這幅畫的真實含義,就是人們把毛澤東踩在腳下。如此一來,作者命運可想而知。
有關毛字以及有關寫錯、喊錯有關毛主席標語口號的冤案,在文革時期非常普遍,可說比比皆是。那些蒙冤者輕則判刑,重則處死。
這些不斷重演的荒誕悲劇,其悲劇性,不在於宵小無中生有牽強附會的告密,而在於那些根本在心裏對此不屑一顧的人,卻在公開場合下違心的認同。
我們應該清醒認識,文革最大的罪惡,是毀滅社會的良知。今天缺德橫行是果,昨日無良遍佈是因。
看不見毛澤東當年有意培育惡果種子,怎麼能透視今天社會上的罪惡根源?怎麼能在根子上撥亂反正?怎麼能徹底全面進行改革?
粉碎文革,四人幫隨著他們的主子的死去而倒臺,壓抑太久的中國,終於能常舒一口氣了。
現在,社會雖然還有分配不公、法律不公,還有特權,還有黑暗,但比起毛時代,社會壞境要寬鬆理智的多。起碼,大規模的政治恐怖與血腥,已經遠去,已經被人深惡痛絕。
環顧四周,儘管文革的陰魂不散,但它只能無根飄零,在陰暗的角落裡伺機散發著毒素。如今,雖然還有鼓吹暴力的紅歌飄蕩,但它只是噪音污染。固然還有智障的五毛在為獨裁者塗脂抹粉,但在開啟民主的思維後,毛毛們也會覺醒。
自由民主,任你怎麼歪曲污蔑,也不能遮擋、掩蓋、阻止他被人類公認的美好價值。法律是人定的,公正的法律才是良法。沒有民主的機制,法律的天平必然就會傾斜。
歷經長期政治高壓與政治歧視苦難的人,在能夠正常使用「毛」這個字的今天,都會油然而生出慶幸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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