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青的「批林批孔」 大家應付了事

周恩來帶頭喊「向江青同志學習」

文化大革命開始以後,毛對鄧小平是有意見,認為鄧應該「整一整」,但是他從來沒有將鄧小平與劉少奇等同起來。一九六八年中共八屆十二全會上,劉少奇被開除黨籍。林彪、江青曾竭力主張將鄧小平開除出共產黨。毛不同意林、江的意見,而保留了鄧小平的黨籍。毛說,鄧小平人才難得,政治思想強。可是,毛又說鄧右得很。由此可以看出,毛對於鄧小平,是又打又拉,有褒有貶,使鄧能為他所用。

我是在一九七二年一月陳毅元帥追悼會上,預感到鄧有可能復出。那時毛不再與我多談話,我都是透過汪東興知道重要政治動態。在陳毅的追悼會上,我聽到毛對陳毅的夫人張茜說,鄧小平與劉少奇不同,鄧屬於人民內部矛盾,由此給鄧的復出打下基礎。

周恩來的癌症是促使鄧小平復出的原因之一。另一原因則是,林彪死後,政治局勢日漸複雜。當時正是以江青、張春橋、王洪文、姚文元為一方,周恩來、葉劍英為另一方,正在明爭暗鬥得不可開交。他們雙方在林彪事件的看法上意見相左,涇渭分明。

周恩來批林彪是極左,在工作上就要校正文化革命中的極左作法。江青、張春橋等一再宣稱林是極右,周則是「右傾回潮」。毛在此事上支持江青。在一九七二年十二月十七日,毛在一次談話中說:「林彪是極右,修正主義,分裂,陰謀詭計,叛黨叛國。」

毛自一九七二年初當著江青和周恩來的面交代交權後,似乎就對周疏遠了。他警覺到周似乎是個修正主義的右派。一九七二年七月四日,毛批評外交部「大事不討論,小事天天送。此調不改動,勢必變修正。」毛還說再這樣下去,中國會變成修正主義國家。同年十二月,毛又再度批評了周恩來。「九一三事件」後,周恩來批林彪的「左」,整頓經濟,情況確有改善。

從此江青等人不斷整周恩來,藉批林彪之機,發動了「批林批孔(夫子)」,又進而「批林、批孔、批周公(周,明指為周公,實指周恩來)」。江青並說周恩來是「現代大儒」。

周恩來處境危艱。周恩來主持中央日常事務以後,除去毛接見外賓,周作為陪見,待外賓走了以後,才得乘機向匯報請示工作,平常見不到毛。在江青等的圍攻之下,他想得到毛的指示和支持,但中間又有張玉鳳把關。他因此想通過外交部的王海蓉、唐聞生向毛反映情況,以求得毛的意見。然而王、唐二人與毛的接觸自比張玉鳳少得多。所以雙方較量起來,王、唐要遜一籌了。

一九七三年十日,根據毛的提議,政治局決定恢復鄧小平的黨組織生活和國務院副總理的職務,鄧逐漸回到權力核心。鄧小平一九七三年二月返回北京,四月第一次公開露面。一九七三年八月中央委員會正式恢復鄧的職位,十二月任命他為政治局委員和軍事委員會委員。一九七五年一月十屆二中全會正式通過鄧的任命,並通過鄧為政治局黨委和黨副主席。毛還讓許多在文革中被打成右派的老幹部復職。一九七三年八月二十日召開中共第十次全國代表大會(簡稱十大)期間,我一心一意只擔憂毛的健康,沒有注意到此會的政治意義。

在開會期間,我們進行了大量準備工作。毛的缺氧症狀十分明顯。在他乘坐的車內,裝備了特製的氧氣瓶。為了使毛在人民大會堂的休息室、一一八廳,和大禮堂的主席台上,能保持不斷輸送氧氣。我們在一一八廳下面的地下室內,安裝了中心供氧設備。用管道接至一一八廳和主席臺。在主席臺的幕後,我們還設立了急救站。

在開幕式的那天,散會時,代表們全體站立鼓掌,毛幾次試著立起來,都不成功。毛不起立出場,代表們不會循序退出。周恩來很急,問我們怎麼辦。我們建議,周向代表們說主席要目送代表們退場後,他再回去。等代表們全部退出後,我們才攙扶毛回到一一八廳。代表們自然不知道毛已患重病。

直到會後,我才了悟領導核心已發生了重大轉移。會後,大家議論中央委員會委員名單,其中固然不少是文化大革命是造反起家的人物,但是「老革命」亦復不少。中共中央副主席,只有王洪文和康生兩位是原文革小組成員。另三位副主席是周恩來、葉劍英和李德生將軍。所以就整體而論,開完十大後,江青四人幫並沒有佔據多大優勢。毛沒給他妻子太大的權勢。

毛仍繼續他的政治從事調動。從一九七三年十二月十二日起,中間經過十三日、十四日、十五日,到二十一日,毛連續召開了中央政治局會議,決定八大軍區司令員對調。這些軍區司令員在地方上做了很久、文革期間在林彪領導下,軍方權力高漲。毛的講話對整頓軍隊有很大影響。

有些消息來源說,軍區司令員互調是鄧的主意。傳說,毛召見王洪文和鄧小平。毛問他們:「我死了會怎麼樣?」王回答:「以階級鬥爭為綱,建設國家。」鄧回答:「天下大亂,軍閥混戰。」

鄧小平上臺後,毛因身體日漸衰弱便沒有參加任何會議。王海蓉和唐聞生做毛的聯絡員,向毛報告政治局勢,並在毛和周恩來之間來往傳送文件。毛退到幕後,但權力並未稍減。

鄧小平協助周主持政務以後,江青四人幫加緊他們對周恩來的圍剿。一九七四年剛剛開始,就進入了一場「批林批孔」的政治運動。一月十八日,毛澤東批准,由中共中央轉發江青主持選編的《林彪與孔孟之道》,號召全國學習這一文件。在一月二十四日和二十五日,在北京分別召開部隊和中共中央直屬機關的「批林批孔」大會。

我藉口毛身體不好,不能離開,沒有去參加。

據汪東興告訴我,會上主要是姚文元講話,當中江青插話。最後由遲群、謝靜宜講話。講話的火藥氣極濃,矛頭直對著周恩來和大批老(右派)幹部。汪說,最不可理解的是,周還帶頭喊「向江青同志學習」,還檢討說,這次會開晚,「抓晚了」。汪說周是個膽小鬼。

江青的「批林批孔」運動未形成氣候。自從一九四九年解放以來,一個政治運動接一個政治運動,一個比一個更風聲鶴唳。文革後批鬥誣陷,冤獄遍佈,連毛最親密戰友林彪也企圖武裝起義,叛變奪權。中國人民實在是搞疲了,也很厭煩了。人民瞭解到,這些政治運動只是赤裸裸的高級權力鬥爭,和他們一點切身關係也沒有。「批林批孔」運動只不過是江青等煽動一些人,謀求打倒周恩來,奪取黨權、政權、軍權。大家都是應付了事。這次運動是個大失敗。

毛對江也有批評。這些批評當時已流傳到社會上。我只舉一例:一九七四年三月二十日,毛見到江給他的信以後,覆信說:「不見還好些。過去多年同你談的,你有好些不執行,多見何益?有馬列書在,你就是不研究。我重病在身,八十一了,也不體諒。你有特權,我死了,看你怎麼辦?你也是個大事不討論,小事天天送的人。請你考慮。」

我當時全心全意投注在毛的疾病上,無暇顧及這些政治鬥爭。毛的健康正在迅速惡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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