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普:公民還是臣民?
──談香港市民反洗腦教育
7月29日,香港學生與家長上街遊行,反對政府推行的「國民教育」課程。這套課程教科書中最令人愕然的是稱西方民主憲政是「政黨惡鬥,人民當災」,又盛讚中共是「進步、無私和團結的執政集團」。這種謊言加讕言,拿去「忽悠」中國內地的青少年已經有點難度,何況在教育程度高、公民社會成熟、資訊自由的國際大都市香港,怎能不招致學生、家長以及整個香港社會的強烈反感!?
自從香港回歸,中共就千方百計強化對港人的洗腦,尤其要對香港下一代灌輸愛國至上的臣民意識。公民與臣民是截然不同的概念,現代公民思想獨立、人格獨立、有社會責任、參與公共事務;而臣民則是人格依附、沒有公共參與和責任感的專制社會的產物。在過去的帝制時代,只有臣民,沒有公民。第一次有公民概念,是在甲午戰爭之後的戊戌變法中,由嚴復提出的。培養「民智日開、民力日奮、民德日和」的新人,具備智識、力量、道德,實行自治、享有自由,這就是公民的雛形。百日維新雖然失敗,但清末新政廢除科舉、興西學、辦新式學堂,造就了一批新人,這才有了辛亥革命的社會基礎。
中華民國正式提出公民教育的概念,始於蔡元培任教育部長時,在原來的「修身課」課程裡增加了「公民須知」和「法制大全」兩項內容。其後在全國教育會議上,又提出「公民教材案」,開始編寫中小學公民教材。到了1923年,公民課正式代替了「修身課」,這是中國破天荒第一次把公民課納入中小學課程。當時各社會團體也積極參與,中華民國開展了蔚為壯觀的公民教育運動。
蔣介石的南京政府成立後,國民黨宣布「軍政」期結束,開始「訓政」期,並在學校推行黨化教育,要把公民課和三民主義課合併,稱之為「黨義課」。把一個領袖一個主義一個政黨圖騰化神聖化,是現代極權主義的共同特徵,斯大林、希特勒、墨索里尼都是這樣做的。人民追隨所謂「進步、無私、團結的執政集團」,就不需要獨立思考,只做忠順的子民和工具就夠了。所以當時以胡適為首的自由知識份子對此堅決抵制,當時中華教育文化基金董事會的大學者任鴻雋尖銳抨擊:「教育的目的,在一個全人的發展,黨的目的,則在信徒的造成,教育是以人為本位的,黨是以組織為本位的。」「有了‘黨化’,必定是沒了‘教育’;反過來說,要有‘教育’,必定要除去‘黨化’。」
正因為受到整個社會的強烈抵制,國民黨當局很快恢復了公民課。說來真是諷刺,國民黨和中共同源同流,建黨方式包括黨化教育都是從蘇共那裡學的,但國民黨政府畢竟沒有取消公民教育,而中共則不然。李慎之在1999年寫了一篇文章,題為《修改憲法與公民教育》,他回憶三十年代讀初中時就從公民課學到,什麼是政府的權力與責任,什麼是個人的權利與義務,什麼叫公民,公民和過去稱之為「老百姓」的傳統中國人有什麼區別等等。
胡錦濤在中共十七大政治報告上提到「提高公民意識」,但這和他剛執政時提的「依法治國、依憲治國」一樣,都是葉公好龍,並沒有打算真去履行,或者說是中共這臺專制機器根本無法去依法和依憲治國。但「提高公民意識」這個提法,下面有人當真,以北京理工大學楊東平教授(見圖)為首的100多名學者和中小學教師集思廣益,耗時三年,編寫了8冊公民課教材《新公民讀本》,很多內容與普世價值接軌,有公民道德、公民責任、公民價值觀等。但這套教材2010年在幾間小學剛試用,很快叫停,然後被禁,出版社停止發行,已發行的勒令收回。
這就揭示了一條定律,中共要堅持這個專制政體,就不能依法依憲治國,同樣就不能要公民教育。只有臣民社會才是專制主義賴以生存的土壤。
(文章僅代表作者個人立場和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