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給知青的落選林立果之「妃」(圖)


冉芝燕(1955-1975),陝西臨潼縫紉機廠工人

幾年前買了一本林立果的「妃子」張寧寫的自傳,書中說到,當時選妃到最後,只剩下她和一個西安姓冉的女孩。我這才確信,那個女孩就是我的童年摯友燕燕

燕燕老家在河南,家裡有兄弟姐妹5個,3個女孩,兩個男孩。她的父母長相一般,可家裡的兩個男孩偉岸英俊,燕燕更是如花似玉。

我們都是西北國棉三廠的子弟,住在50年代初蘇聯人設計的小區裡,每12棟樓圍成一個方形的大院子。我和燕燕家都住在和平村一樓。這棟兩層的樓裡一共13戶人家,樓的南面一排是臥室,背面一排是各家的廚房和公用廁所。這種建築像是一個社會主義的大家庭,所有家庭的生活都在別人的注視之下。

燕燕家7口人,只有父親一人工作,母親在家裡操持家務,生活非常困難。我妹妹上幼兒園之前就寄養在她家裡,所以和她家的關係很近。

燕燕皮膚非常白皙,白得看上去不太正常,連額頭上的血管都依稀可見。一雙標準的杏仁眼,眉長入鬢,鼻子挺拔而秀氣,嘴巴特別小,笑起來嘴角往上翹。高中的時候,她大概有一米六七那麼高,身材修長,有點溜肩。整個人看上去就像一根清爽爽順溜溜的水蔥。那是一種古典的、帶著淡淡憂鬱的美。

燕燕兩個姐姐脾氣都很剛烈,她的脾氣卻非常隨和隱忍,很愛面子,從不大喊大叫。那時候的父母們因為工作忙、經濟緊張和家務繁重,打罵孩子是家常便飯。燕燕的母親要給一家7口人做3頓飯,還要做鞋、衣服和幫別人做點雜事,非常勞累。她的其他兄弟姐妹經常會挨打,她卻極少挨打。她總是那麼體貼母親,主動地為媽媽做這做那,也很少跟父母頂嘴。

跟燕燕一樣大的女孩有四五個,我整天象個跟屁蟲似地跟在她們後面。她們談論的一切對我都那麼有吸引力。也許是出於嫉妒,同齡的幾個女孩們經常會找茬孤立她。一次,她們神秘地把我叫到一邊,壓低聲音說燕燕是流氓,有人偷看了她的日記,上面記著某年某月某日來了月經。很長時間裏一幫女孩見了燕燕就擠眉弄眼,故意大聲咳嗽,不跟她玩。

燕燕很孤單地一個人走路上學。我很同情她,晚上悄悄地到她家裡陪她說話。她哽嚥著跟我解釋,晶瑩的淚珠在又黑又長的睫毛上一粒粒地落下。每次看到「梨花帶雨」這個詞,眼前就浮現出她當時的模樣,人美真的是連哭都是美的。

那時,女孩子時興用鉤針做各種裝飾物,蓋在被子和傢俱上面。寒冷的冬日,我經常和她一起坐在床上,小聲地聊天鉤花。她小嘴兒緊緊地抿著,憋出兩頰的小酒窩,眉頭微蹙。大眼睛忽閃忽閃地一邊看著手中的活兒,一邊不時地瞟我一眼。我常常不由自主地忘記自己手中的活兒,失神地、目不轉睛地看著她。

最令我難忘的是有一次她帶我去參加她的朋友聚會。那兩個女孩和她一樣美麗,高高的個子,梳著長辮子,身材修長,氣質很藝術。她們在一起聊怎樣梳頭、怎樣拒絕男孩的約會。我跟她們一起到街上逛,幾乎所有的人都在注視著我們,儘管她們都穿著男士軍衣,依然遮不住青春的美麗和朝氣。

林立果選妃的時候,她突然失蹤了兩個星期。回來後我問她,她說去考文工團,表情很神秘,估計是當時有關部門嚴格要求她保密。不久,人們就傳說她參加了選妃。

她沒有被選上,下鄉去了關中的農村。上個世紀70年代初,她被招工到秦始皇兵馬俑附近的一個縫紉機廠。有個上海知青拚命地追她,她嫁給了他,生了個女兒。丈夫帶她回上海,她與公婆和睦相處,大家都非常喜歡她。我一直沒有機會見到她丈夫。這個男人從哪裡修來的福氣,娶了我們這個美人兒。

大概是1975年的一天,她家裡傳出了她母親嚎啕大哭的聲音,我萬分驚恐地得知,她死了。原來她從小就患有貧血病,生了孩子以後就更加嚴重,這次病情發作,工廠離縣醫院很遠,在送往醫院的路上死去了。她丈夫哭得死去活來。

至此,我相信紅顏薄命。

有時想,如果她被選上「妃子」,命運會是怎樣?至少不會因為貧血這樣的病而失去生命。但以她溫柔、恬淡的性格,哪裡能經受得住政治的翻雲覆雨?還是這樣的人生最好,她曾經有過愛她的丈夫、她摯愛的孩子和一個正常人應該體驗的東西。

我珍藏著她的相片,女兒問她是誰?我說這張照片可以算作文物,記載著一段特殊的歷史。

照片上她淺淺地笑著,我沒有語言可以形容她的美。

本文留言

作者吳萌相關文章


近期讀者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