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孩子們一起遊行

我上小學時，姐姐是市一女中的學生。每年「五•一」、「十•一」的遊行，她都被要求去參加。辛苦的操練加上遊行當日的起早摸黑，每次遊行完畢，她都會病上三四天。

我上初中時，個子不大，從未有人要求我參加遊行，我想是不符合身高要求的原因。一天，全年級最矮、比我還矮半個頭的女生，說她去求了領隊的老師而參加了遊行。聽後我覺得自己也是有可能參加遊行的，但想到自己沒有那女生求情的本領，也就作罷了。

來到美國，發現美國有各種各樣的遊行。人們通過遊行去慶祝、去抗議、去表達索求和展現力量，很有意義。於是我也多次參加了遊行。

有一次參加了一個頗有規模的城市慶祝遊行。來了一位個子不大的白人領隊。他一到就按他的標準調整隊伍。於是一些多次參加遊行的人七嘴八舌，紛紛告訴他過去的老規矩。「三人一行」，「隊伍要長」，「漂亮年輕的在兩旁，年老的在中間」等等。領隊一一否定了這些老規矩。他說：「我要的是隊形」,「漂亮的在美人院。」

他把隊伍調整好後就宣布遊行規則。因為有華人不懂英語，他請了一位中英文翻譯，一句一句地讓大家明白。一切準備就緒後他宣布解散隊伍，就近休息，隨時聽候召喚。這樣大家就不用在烈日下等候。每次一有新成員報到，他立即召集大家，重新排隊。

最後來了一個母親帶著兩個剛過十歲的雙胞胎男孩。領隊把男孩們安排在第一行，把母親放在隊伍的後面。我被指定在第一行的最右位置，和雙胞胎男孩及一位十來歲的女孩同一行。

在遊行的中途，我意外地發現左邊觀眾中一個小男孩熱情地向我揮動雙手。在一剎那的驚喜後，我懷疑起來：我雖然認識小男孩的母親，但跟小男孩並不熱絡，他不可能對我這樣熱情。再走兩步後，我恍然大悟：小男孩不是向我揮手，而是向雙胞胎男孩們。他們三個是玩伴。雙胞胎兄弟沒有向小男孩作出任何回應。這是符合領隊的遊行規則的要求的。然而我注意到的是雙胞胎男孩們似乎並不知道有人向他們揮手。他們全神貫注地行走，動作、表情和步伐沒有任何變動。

轉入一條寬大的街道，遊行隊伍只用馬路的一半，左邊的觀眾不多，我多次轉頭去觀察雙胞胎兄弟。兄弟倆依然精神飽滿，毫無左看右望的因周圍的環境而分心。他們的那種聚精會神使我想起宗教中的一句話「擔水挑柴都是禪」，可不可以說這兄弟倆是處在一種心純無為的入靜的禪定狀態呢？有時小兄弟中的一人或前或後地偏離了另外三人形成的直線。當我心裏為他著急時，隨即就看到他若無其事地回歸到直線中來，依然那麼自在，倒讓我自慚於自己的過度緊張。

餘下的路程中，我沒有再注意兩兄弟。我的心漸漸輕鬆下來，感覺很自在，很踏實。第一次和三個孩子走在遊行隊伍的第一排，使我看到一個人如想讓自己返老還童，返樸歸真的話，跟孩子們一起遊行是個好的選擇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