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的神話傳說體系是怎麼來的?

崑崙神話溯源

如果按照地域系統劃分,我國神話大體可分為4大系統,即由西王母、盤古、女媧以及他們所代表的西方崑崙神話、東方蓬萊神話、南方楚神話及中原神話。

其中,崑崙神話是中國神話的主體部分。崑崙山傳說有一至九重天,能上至九重天者,是大佛、大神、大聖。西王母、九天玄女均是九重天的大神。典籍記載,西王母在崑崙山的宮闕十分富麗壯觀,如「閬風巔」、「天墉城」、「碧玉堂」、「瓊華宮」、「紫翠丹房」、「懸圃宮」、「崑崙宮」等。

歷史學家呂繼祥在對崑崙山和泰山的文化特徵比較中指出:「在《山海經》中,崑崙是一個有著特殊地位的神話中心,很多古代的神話,如誇父逐日、西王母與三青鳥等故事,都起源於崑崙山。在崑崙神話系統中,西王母的神話傳說對後世有著較大的影響。關於西王母的早期形象,《山海經》謂:‘載勝、虎齒、豹尾、穴居’;‘有三青鳥為西王母取食’。《穆天子傳》講西王母宴請周穆王於瑤池;《漢武故事》及《漢武內傳》中西王母變成了雍容華貴的群仙領袖;《神異經》等還講西王母找了配偶(東王公);《西遊記》中王母娘娘蟠桃會等,都是原居住於崑崙山的半人半獸形象的西王母神話傳說的演變。」

西王母是崑崙神話中最原始的女神,因此是中國神話體系中十分重要的一位神,對其信仰在戰國時期已經形成。漢代是西王母信仰的鼎盛期,它也是中國歷史上第一個在較大範圍和較長時間裏流行、具有民間宗教崇拜性質的、有著常人形態的神,故又被海外學者稱為「中國第一神」。

2003年5月,毛烏素沙漠南端一座古墓的開啟,向世人展示了舉世稀有的漢代壁畫精品。壁畫中的崑崙山是由5座山峰組成的高入雲天的山脈,但它仍不能與西王母直接相觸,仍要通過蘑菇狀的雲柱與她相通。兩個羽人侍奉左右,三足神鳥立於右邊,太一神在側,御魚駕兔馳龍的神仙們則表現為向西王母方向飛奔之狀,尤其是由眾多仙禽異獸表演的樂舞更是對著西王母方向,給人以西王母高高在上的至
上印象。

作為漢代文化中最龐大最普及的文化信仰,直到佛教文化漸盛於中國,西王母信仰才漸漸淡化,這之前它是四五百年間中國人精神世界裡最堅實的信仰。

東方蓬萊神話

在長期的歷史演變過程中,三神山傳說的流傳,歷代帝王海上求仙活動的興起,奠定了蓬萊在中國東方神話中的策源地位,致使「蓬萊」二字成為「仙境」的代名詞。在整個中華大地上,無論大江南北,還是長城內外,凡是稱為仙境的地方,總喜歡以「蓬萊」命名。在各種文學作品中,「蓬萊」這一特殊含義的名詞,使用頻率相當高,充分印證了神仙文化的廣泛影響。蓬萊區別於其它旅遊勝地的最突出的地方,就是有著自己深厚的神仙文化底蘊。「山不在高,有仙則名」,蓬萊的山海景觀是形,神仙文化是魂,相互融合,構成名勝中的精華,充滿了無限的魅力。可以說,「人間仙境」是歷史賦予蓬萊的地域名片,古邑蓬萊則是一塊神仙文化的活化石。

南方楚神話

(莊子神話傳說、屈宋辭賦卓越貢獻、楚帛書、楚文化對長江流域神話傳說的整合與擴散)

楚人曾並國六十有餘,據地五千里。其境西至巴枳(今四川涪陵西),東括吳越。從長江上游的下段(重慶)一直到長江下游的入海口,都在楚文化的覆蓋之下——這還不包括楚文化在上游因「莊蹻入滇」(今雲南省昆明市)所留下的一塊「飛地」。

不妨說,研究楚地文獻典籍中的神話傳說,就是把研究的目光聚焦到了先秦時期長江流域神話傳說的主體部分上。

無可置疑,楚文化集長江流域先秦時期神話傳說之大成。楚文化典籍保存了大量古代長江流域及周邊地區(包括黃河流域)的神話傳說。可以說,戰國是楚地神話傳說大量載入文獻典籍的黃金時期,而兩漢則是長江流域神話傳說載入文獻典籍的巔峰期。下面,以《莊子》、《楚辭》、《楚帛書》、《山海經》、《淮南子》、《吳越春秋》、《華陽國誌》等為例,對長江流域的古代神話傳說作一掃瞄式介紹。

(一)

《莊子》神話傳說的獨特風姿(返回頂部)(一)莊子神話傳說的內容《莊子》一書有「內篇、外篇、雜篇」凡計33篇,其中約有1/3的篇什載有神話傳說內容。如《逍遙游》、《養生主》、《至樂》、《徐無鬼》、《讓王》、《大宗師》、《應帝王》、《在宥》、《天地》、《天道》、《秋水》、《盜跖》等篇。

從內容來看可分為兩類:一類是長江流域的神話傳說,例如《楚狂接輿》(《養生主》)、莊子「鼓盆而歌」(《至樂》)、《郢人堊鼻》(《徐無鬼》)、《王子搜(越王無顓)避君位》(《讓王》)、《屠羊說辭賞》(《讓王》)、「堯放讙兜、躥三苗、流共工」(《在宥》)、《鯤鵬之變》(《逍遙游》)等;另一類則是長江流域以外(不排除已流入長江流域)的神話傳說,如「為渾沌鑿七竅」(《應帝王》)、「藐姑射之山」「神人」(《逍遙游》)、《望洋興嘆》(《秋水》)、《黃帝失玄珠》(《天地》)、「堯讓天下於許由」(《逍遙游》)、《叔夷伯齊》(《讓王》)、「老聃與孔子」(《天道》)、孔子「厄於匡」(《秋水》)、「厄於陳蔡」(《讓王》)、《盜跖》(《盜跖》)等。此外,《莊子》中還提及一些神人和氏族始祖及歷史人物,如西王母、堪壞(崑崙山神)、禺強、馮夷、肩吾、豨韋氏、伏戲氏、顓頊、舜、禹、彭祖等等。

(二)

《莊子》神話傳說的特點縱觀長江流域先秦文獻典籍中,錄載神話傳說數量多寡不一,其共性是不論此畛彼域兼收並蓄,但風韻方面唯有《莊子》獨具一格。概略而論有如下兩點:

1、傳說多於神話從上面所列舉的例子來看,《莊子》一書裡所收錄的傳說數量明顯多於神話,如神話只有《鯤鵬之變》(《逍遙游》)、「為渾沌鑿七竅」(《應帝王》)、「藐姑射之山神人」(《逍遙游》)、《望洋興嘆》(《秋水》)、《黃帝失玄珠》(《天地》)等,明顯少於傳說的數量。這些神話絕大多數是非長江流域的作品。這是由兩個原因造成的:其一是,《莊子》一書以說理為主,神話傳說只不過是用來證明「命題」的材料,所以,對這些材料不強求其「原汁原味」,有時為了論證的需要,甚至不排除部分傳說情節(細節)虛構的可能。其二是莊子生在宋國,後入楚境,接觸中原神話傳說甚多,所以,《莊子》一書多引用北方神話材料。而這種情況在其傳說中有所改觀——長江流域的傳說材料倒是不少。

2、神話傳說的寓言化寓言是立論性文章行之有效的佐論方法之一。它能使讀者於潛移默化中接受作者的觀點,寓立論於形象敘述之中。《莊子》是將寓言手法運用得最為成功的範例。表現在《莊子》一書中,就是「材料與觀點的水乳交融」——亦即神話傳說在《莊子》中的「寓言化」。神話是人類童年思維的產物,而寓言則脫胎於神話——但直接由比喻發展而來。寓言是神話傳說的「後裔」之一。寓言和神話傳說的構思都需要「聯想」(有時就是幻想),在這一點上,寓言和神話傳說是相通的。

中原神話

中國神話是遠古中國人民表現對自然及文化現象的理解與想像的故事。是中國文學童年時期的產物,多為口頭散文作品。中國神話豐富多彩按地域系統,大體可分為西方崑崙神話、東方蓬萊神話、南方楚神話及中原神話等。按所表現的內容,有關於天地開闢、人類起源的;有關於曰月星辰、自然萬物的;有關於洪水和部族戰爭的;還有關於工藝文化的。這些神話在古代人的幻想解釋中多方面地說明瞭天地宇宙、曰月星辰、山川草木及人類、民族的由來,呈現出中國古代人對天地萬物的天真美麗富有趣味的藝術想像。中國開闢神話在文獻記載中具有極強的幻想性。女媧是北方神話的開闢神,盤古則為南方神話的開闢神。女媧是摶土造人的始祖,盤古則以他巨人的身軀化生天地萬物。女媧煉石補天,挽救了一個即將毀滅的世界,成為人類的再造神。圍繞女媧補天的神話,還有共工怒觸不周山等許多動人的情節。

中國洪水神話漢族記錄最早,少數民族的則比較晚近,大體可分為南北兩大系統。南系洪水神話多有雷公出現,雷公為洪水的製造者,因而在神話情節中常常展開與雷公的鬥爭。北系洪水神話多與共工相聯繫,共工怒觸不周山成為洪水氾濫的根源。後期記錄的洪水神話與兄妹婚型神話常常結合在一起,而洪水後成婚的兄妹,又往往被說成是遠古的伏羲、女媧乃至盤古。

這類神話的主旨在於表達「洪水遺民,再造人類」的過程。它把洪水故事與血緣婚相結合,具有重要的文化史意義。關於鯀、禹的神話,塑造了中國古代兩位治水英雄。鯀在洪水滔天時竊了帝之息壤以堙洪水,不待帝命,被殺於羽郊,三歲不腐,孕育出一位繼續奔馳洪水的禹。禹疏導河川,平夷山嶽,以更堅決的意志,在黃龍、玄龜的幫助下,獲得成功,反映了古代勞動者征服自然的偉大胸懷。曰月星辰神話,在古文獻記載中有巨人化生說和神生曰月說兩種。

在神生說中,羲和被認為是曰月的母親;太陽又被想像成為可以浴於咸池,登上扶桑,運動於水、樹之間的形象。太陽常常與烏相聯繫,月亮常常與蟾蜍相聯繫,在曰和月的關係上,神話又往往以人類社會家庭關係加以說明,如把它們看成是父與母或兄與妹的關係。其他如誇父逐曰、羿射十曰等,均與曰月神話有關。中國古代神話散見於《山海經》、《穆天子傳》、《呂氏春秋》、《國語》、《淮南子》、《獨異志》等古籍中。不僅記載早,品類多,而且不少古老的神話,至今依然在民間口頭上流傳。由於流傳時間久遠,這些神話與古文獻上記錄的,在具體情節上有所不同,出現許多變異。特別明顯的是發生神話間的融合及地方化的現象。也有的融進一些後世宗教的觀念。這些現在仍流傳不衰的神話,經過演變,自然不同於原始古典神話,但卻可以證明和補助文獻記錄的材料,實有裨於中國神話學的研究,特別是對弄清有關神話發展的古今形態具有重要作用。

中國神話是多民族的創造除漢民族外,中國有55個少數民族。少數民族的神話構成中國神話的重要部分。由於各民族歷史文化及經濟發展不同,這些神話大多有鮮明的民族特色,表現出多情節也頗曲折。著名的有納族多源的特點。各民族的神話,想像豐富,西族創世神話《人祖利恩》、壯族神話《布洛陀與妹六甲》、彞族神話《人類和石頭的戰爭》、《開天闢地》等。曰月神話中,苗族的金銀鑄曰月神話以及壯族的《侯野射太陽》、瑤族的《射太陽》、布依族的《王姜射曰》、彞族的《吉智高盧射曰月》、布朗族的《顧米亞射曰月》等,都各有特色。

中國神話在人民口頭創作史及文學創作史上佔有重要位置神話是對中國各種文學創作較早發生影響的一種體裁。它的題材內容和各種神話人物對歷代文學創作及各民族史詩的形成具有多方面的影響,特別是它豐富的想像和對自然事物形象化的方法,對後世作家的藝術虛構及浪漫主義創作方法的形成都有直接的淵源關係。它的口頭敘事形式也成為敘事文學體裁如小說等的先河。不少神話直接為作家、藝術家提供了創作題材。其中有些著名神話,還成為人們經常援引的典故。

神話的美學價值、歷史價值與認識作用是密切聯繫在一起的,是瞭解人類童年生活和心理的鑰匙。它對研究古代社會婚姻、家庭制度、原始宗教、風俗習慣等,都有重要參考價值。中國神話在中國古代即受到一些顯卉、史家、學者的注意。他們不僅在著述中加以記述和援引,而且還對神話提出過一些片斷的見解、解釋和說明。但更多的是受到儒家思想的影響,排除其虛幻想像的成分,企圖從中尋找歷史的根據。於是在一些古代典籍中便出現將神話歷史化的傾向。現代中國學者對古代神話做過不少的整理與研究,運用了西方人類學派等的神話學觀點進行探討,取得了相當的成績,諸如茅盾的《中國神話研究ABC》、聞一多的《伏羲考》等,都是這方面值得注意的著作。還有許多民族學者、民間文藝學者、文學史家撰寫了不少論文和專著,推進了中國神話學的發展。袁珂的《古神話選釋》、《中國古代神話》等,對中國古代神話,分別作了註釋和整理。隨著社會科學和民間文學事業的發展,中國少數民族神話和史詩也得到了重視和研究,並出現了一些可喜的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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