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域紀實：藏地沒有傳奇(圖)
「你們要紀念被捆綁的人，好像與他們同受捆綁，也要紀念遭苦害的人，想到自己也如同身受。」
美麗雄偉的布達拉宮
藏地沒有傳奇
一，
2011年，11月，10日，黃昏。
哥終於到了哈達首府。同行的是一對戀人：男孩叫西爾諾、女孩名桑珠。（在路上，哥撿到這對來拉薩朝拜的孩子。倆孩子來自川地藏區同一村莊。）
夜晚，我們仨一起到東措國際青年旅舍投宿。沒想到，東措國際青年旅舍直接拒絕了西爾諾和桑珠，只同意哥一個人住下。前臺小姐的說法是：川地藏人很麻煩，公共安全局打過招呼，不給住。（東措國際青年旅舍接待能力相當大，已是淡季，遊客相當少。）
哥徹底無語。雪域高原，陽光之城，直接就給了我們一個下馬威。
西爾諾和桑珠一臉困惑：矣，矣，我們是良民矣，良民也不給住矣。（孩子們天真得可愛，哪裡有資訊來源。）
哥問兩個孩子：西爾諾，生氣嗎。桑珠，沒生氣吧？
西爾諾不停的嘆氣：「我們不要生氣，我們來看布宮。挪威哥,我們不要生氣。」
桑珠不作聲，走出東措好遠，才說：「挪威哥，我有傷心好多，我有奇怪好多。」字像是一個一個吐出來的。聲音好低，好低好低。
還好，沒費很多力氣，哥就找到了拉薩河畔一間房子。那裡叫仙足島，六百，一月。
在拉薩的日子，我們仨，就同住這間小小的屋。
二，
小區有間酒吧，好小好小的酒吧。至多十個平方，也許稍稍多一點。名字起得還不錯：西藏印象。主人是卓瑪。（卓瑪來自川北若爾蓋大草原，這地哥也去過，後面的文字會記述。）
卓瑪最愛酒，特能飲。喝到盡興處，邊彈邊唱。
十一二月是藏地朝拜季節。某日，卓瑪外婆自川地來，卓瑪當然要去接。
問題來了：因為身份證丟了，不讓進來。卓瑪遇到麻煩了，只好到處找朋友。這可苦了從沒上過學、一字不識的卓瑪。據說，後來找了好多關係才搞定。（不上學，這種情況在哈達地比比皆是。就是今天，同樣有許多孩子還是不上學的。一是交通不便，一是傳統，其實還有就是許多哈達人拒絕漢化。許多孩子，只在上級來校檢查才去點個名充數，據說是每參加一次點名活動會獎勵五十元不等。政府公布的入學率統計不可信。只因政府瘋狂作假，已經倒逼滲入純良哈達人生活中，怎一個痛字了得）。
卓瑪同樣困惑：姐是良民，拉薩混了十幾年，怎麼說不讓進就不能進呢？
三，
這雪領高原最大的城，又名陽光之城。曾幾何時，這度假聖地，到處是金髮碧眼的帥哥靚女，更有大量膚色棕深的印度客。在陽光聖城哥呆了一個月又三天，鮮見域外遊客。現在你明白了吧：各色域外遊人在哈達原產地已幾近絕跡。聰明的，你知道原因嗎。
哈達首府城關區核心地塊，每一個街口，都是武裝人員手持衝鋒槍，二十四小時把守，每班次為五人。（據說自08年春以來一直如此。）
哥看到，在哈達首府老城關區，大z寺正前方及兩側屋頂上，架的是機關鎗，軍人二十四小時守衛。地上廣場及周邊五步一崗，三步一哨，有陸軍，有武警，有特警，有公安，有脅警，有民兵。當然了，漢人遊客不用擔心被騷擾，前提是你不能在那地爭吵，否則，你就得脫層皮了。哈達人，尤其是出家的哈達人，則受到特別關愛：轉一圈少說也要查你五六次證件。
而在哈達首府陽光之城，遍及任何街道口，去年就新修了近兩百間警亭。每間警亭，至少需要七個人，二十四小時值班。因此哈達現在的警力嚴重不足，一直在招人。
哈達地，每個鄉已經新修或在正在新修一間碉堡一樣的派出所，費用是80萬左右。
四，
而整個哈達的任何一個村（哈達的村基本是一百人左右），自2011年起，全部派有長駐的工作組：鄉幹部一人，縣幹部一人，地區幹部一人，另加一邊防戰士（士官）。
位於川滇藏交界處，瀾蒼江畔，有一個地方叫鹽井。哥在那地呆了一個夜晚，哥能確認的，出家人並不多的文成公主寺，前兩年，就已有四十幾人逃往印度。
為什麼呢，為什麼要外逃？為什麼，需要如此強大的武裝二十四小時守衛？為什麼要新增那麼多的警亭？為什麼會每個鄉要修建碉堡一樣的派出所？這什麼每個村都要派進一個四人的工作組呢？（哈達地的村，只有一百人左右，有的只有幾十人的哈）如此規模的投入，需要納稅人多少資源呀，這個國家真的有能力這樣長期維持穩定嗎？
一開始，哥對這一切都百思不解。
哥問兩個孩子：西爾諾，生氣嗎。桑珠，沒生氣吧？
焚燒的聲音滋滋作響
一，
12月18日，芒康。
先是停電，再是停水。酒店老闆說，這幾天，本地手機信號也被屏蔽了。
電來了，網也斷了。
「東邊那地出大事了，又自*焚了呀。」
這次發生在道*孚。今年（2011）的第二十幾位了呢。還會有多少？作為一個人，無論你何樣族群，我們首先是一個人，你能對此視不而見？還有比這更慘烈的拒絕？
「哈達」出家人為什麼要自焚？如此慘烈的自焚，年年發生，去年就有幾十起。
二，
正腐的說法是哈達玩獨立，哥告訴世人，這是謊言，徹頭徹尾的無恥謊言。
實質上，自元以降，整個哈達地區一直與統治中原的王朝結盟，因為各個王朝無不明智地尊重哈達人的信仰與文化，生活方式更是完全聽其自然。彼此之間相處相歡。自唐之後，時至民國，哈達地區從來不曾成為中原的一個問題，根本也不存在什麼拿得出手的獨立勢力。
乾隆期間，大清通過「金瓶掣簽」來確認哈達領袖，從而對哈達地區實現了真正的有效統治。可以說，哈達正式歸入中原版圖，成為中華民族一分子，大清尤其是乾隆功不可滅。
三，
據哥所知，哈達領袖從來沒有主張過什麼獨立，此其一；哈達領袖也從來沒有宣傳過暴力的事，此其二。而哈達人，最關注的其是信仰的自由、文化的的保護與平等的地位。如果你有點點學養，你就能明白，哈達人當然有理由為其文化驕傲。此其三。在哈達地，不平等被岐視是日常生活的一部分，就是說你給更多的經濟上或是生育上的優惠，也無法抵消那種岐視製造的仇恨。對自己文化的熱愛當然是深層面的一個原因。此其四。
四，
極權從來是不容質疑的，這樣的制度更不可能與它人分享權力。這就不難理解，為什麼本朝一直以出家人為敵（哈達出家人從來都捍衛傳統文化，守護自己的信仰，同樣他們一直是哈達人之師）。
在路上，哥不斷看到，哈達人（有的是一家一家的！）一步一叩，五體投地，從家鄉一直叩頭到陽光之城。晚上就住在山頂上，冰天雪地裡的馬路邊。這會令人非常震憾。哥還以為，他們是為自己至多是在為家人禱福。當我與這些同胞們交流的時候，才知道，他們這樣叩長頭的目的，竟然是為他們的領袖DL活F禱福。
五，
另一個現實的原因就是，哈達出家人，縱然經歷六十年的打壓消滅。然，時到到今天，這個階層在哈達民眾心裏的地位，其言說的威信與份量，本朝政府根本無法與之相提並論。本朝之所以極端的逼迫出家人，關健原因就在這裡。
例如：挪威哥哥認識的哈達朋友，其家裡有一百二十幾頭秏牛。可他家每年只殺二條供自家吃，寧願狼一年吃掉十幾條秏牛也不賣，只是擠奶制奶油去換錢。（其實他們那地草場有限，多了根本養不成）。
哥曾問，為什麼不賣掉些秏牛賺多點錢呢。他們堅定的說：不能賣。一賣掉還是被宰殺。原因是，他們村裡的喇嘛說了，前些年殺生太多，不能再殺生了。由此可見，哈達出家人在百姓心目中的神聖地位，直到今天並沒有被摧毀。
六，
依幾個月來在大哈達地區的深入觀察，哥要大聲音告訴世人的真相是：哈達人自焚，拒絕的是極權的奴役，絕對與神馬獨立勢力沾不上邊。哈達人，用生命拒絕奴役，這才是真相。
每年，在哈達人世居之地，生命焚燒的聲音都會滋滋作響。十三億人的雞國，真的沒有人聽到這樣慘烈、訣絕聲音？
或是，每一個人都在假裝聽不到。無人出聲，這樣的冷漠，比自焚更慘烈、比死亡更可怕。
七，
說到莫名其妙獲刑四年布達，有少同仁在關注，這當然是最基本的良知。
然，哥要告訴世人的是，在邊地，有機會獲得審判的人們，已經是非常幸福了。君不知，多少人莫名其妙就消失了。對，消失了，永遠消失了。
（未完待續。10月10日到12月22日，哥在藏區呆了七十幾天。其間是徒步，搭拖拉機，摩托車，大貨車。我會提供一些真相，一些令世人目瞪口呆的真相。）
(文章僅代表作者個人立場和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