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傑論孔慶東
仇恨學
北京大學中文系教授孔慶東大罵香港多數人是狗和王八蛋,香港的法治,是因為港人生性下賤,引起爭議。
這位北大教授說「香港人的屁股為什麼摸不得?」自稱也罵過北京人、深圳人,「都沒事」。
不錯,香港人服服貼貼,確是狗,沒有像新疆維吾爾族人一樣要「維獨」。孔教授一腔牛B的熱血,不如摸摸維吾爾人的屁股看看?那裡一片黃沙,「沒有中央和我們內地人的建設,你們王八蛋也早餓死了。」不知他敢不敢講呢?
柿子只敢挑軟的揑,孔慶東這個「中國人」,是這副德性。北京大學從前有蔡元培,今有孔牛B,真是中國人之福。
煽動仇恨,在「西方先進國家」,是有罪的,叫做Hate Crime。
英國散文家赫思禮(William Hazlitt),有一篇小品,叫「仇恨之樂」(On the Pleasure of Hating),他說:看見牆上有一隻小蜘蛛在爬,就有一種把小蜘蛛拍死的本能衝動。這隻小昆蟲無害,但仇恨是人性底層的一股慾望!「仇恨的快感,像一種有毒的礦物,直侵宗教的心靈,仇恨令愛國情緒轉化為殺人放火和瘟疫,而且對他人的動機和行為,興起狹隘嫉妒交纏的審判。」
這是英國知識份子二百年前非常精闢的論斷,一個國家,早有如此的思想家,就有對仇恨的免疫力。英語世界如美國、澳洲、加拿大,至今都是中國的富人爭相把小孩送去讀書,自己轉移資產和移民的對象,有道理的,因為從來不必有什麼「流血革命」,建立了很理想的人權社會。
赫思禮的仇恨論,日後在希特勒、列寧、波爾布特等的行為,得到最佳論證。
後來,仇恨罪正名為Hate Crime。 Hating和 Hate有什麼不同?Hating的字義像Playing,有點瑣碎,揑死一隻小蜘蛛,就是Hating,赫思禮的時代還沒有把猶太人一個族群、地主階級都滅絕的地獄式的仇恨,後來有了,所以Hate本來是動詞,轉為名詞,英文的文法和習慣是隨時代轉化的。
仇恨通識
北京大學教授指說廣東話的香港人偷拐矇騙,香港人是狗,尊崇法治的香港人和新加坡人是賤,而下賤的人,都「欠揍」,即是在電視網路公開號召毆打,在遠東地區頗為新鮮,且有許多人欣賞認同,但不幸在中國人普遍崇洋的「西方先進國家」,恐已構成仇恨犯罪(Hate Crime)。
「仇恨犯罪」是第二次世界大戰後的新刑律。像北大教授的「邏輯論證」一樣:不說普通話和遵守法律就是狗,狗即是賤,賤就要毆打,德國納粹也以同樣的「理性學術」,指猶太人千百年來做生意不老實、鑽營蠅利,政府立法,把猶太人剔出公務員、醫生、律師、教育等上層行業。然後德國的中小學、日耳曼裔學生毆打猶太小孩,教師裝作看不見,猶太孩子放了學,被德國小同學扭頭髮追打,在居住的街道,猶太人走上街上就被吐口水欺凌。
然後政府說:不行了,為了保障猶太人安全,把他們集中到一起,以後發生的事,看看電影「舒特拉的名單」,誰都知道了。
偶爾嘲笑一下少數民族的所謂「弱勢族群」,像英國的喜劇「小不列顛」(Little Britain),是創作自由,但五官扭曲的把一個城市、省份的人定性為狗,不斷強調,並呼籲這些人「欠揍」,叫中國其他人對香港人狠狠用鞭子來打,以中國國情,可能很正常──中國跟「普世價值觀」不一樣──但在中國人爭相把下一代送去留學、定居、排隊領綠卡的英國、美國、加拿大,言者必進監牢。
香港人批評大陸人帶孩子在車廂飲食小便,從來沒有人喊打,不錯,香港人是狗,五十萬洋奴遊行,還和平有序,香港沿襲了英國的法治、平靜和理性。
但這位北大良心知識份子卻在呼籲「文攻武衞」的暴力,這就不可以像香港某時評人說的「一笑置之」──他可以哈哈大笑,看看納粹德國、波斯尼亞、盧安達,仇恨釋放出來不得了,有一點通識的世界觀的人,可不太笑得出來。
(文章僅代表作者個人立場和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