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維爾仍然活著（組圖）

2011-12-22 15:20

自由亞洲電臺：哈維爾病逝但卻仍然活著

捷克定於本星期五為在首都布拉格家中病逝的前總統和劇作家哈維爾舉行國葬。作為將捷克斯洛伐克引領步入民主社會的一位領導人，哈維爾在捷克被人如何如評價？他對中國又有什麼影響？

資料圖片：1989年12月10日，哈維爾向聚集在布拉格瓦茨拉夫廣場上的數千民眾揮手致意（法新社）

出生於1936年10月的哈維爾，1989年到1992年間擔任捷克斯洛伐克聯邦共和國最後一任總統，1993年1月捷克和斯洛伐克分成兩個獨立國家之後成為捷克獨立後的第一位總統， 2003年卸任，今年12月18號去世，享年76歲。中國官方《環球時報》星期二刊登中南財經政法大學廉政研究院院長喬新生題為「不必把哈維爾推上神壇」 的評論文章。文章稱，哈維爾是「黯然去世，並沒有太多轟動」。記者為此致電在捷克首都布拉格的中歐新聞社負責人黃頻先生，黃先生表示捷克人民這樣看待哈維爾的去世：

「那是作為一個國父一樣的來看待的，是民主社會的奠基人，一個轉型社會的領導人。從專制時代向民主社會轉化的一個領頭人。對他評價是非常高。捷克從來沒舉行過國葬，這次２３日要為他舉行盛大的國葬。美國前總統克林頓夫婦，就現任的國務卿克林頓他們都來。捷克人對他的評價是非常非常的高。」

對哈維爾去世的悼念有媒體稱在世界各地就像潮水般，其中包括從美國總統歐巴馬、前總統小布希到歐洲各國領袖。美國總統歐巴馬表示，哈維爾用「和平抗爭最終動搖共產主義政權」；英國首相卡梅倫說，哈維爾「成功帶領捷克人踢走了暴君」；德國總理默克爾稱讚哈維爾是一位 「爭取自由民主的鬥士」。

把哈維爾多部作品翻譯成中文並面對面採訪過哈維爾的流亡海外的中國詩人貝嶺表示，哈維爾是當代一位十分重要的政治家和文化人：

「因為他是兩個領域都取得了極高的成就，多種身份。異議知識份子的角色他是二十世紀最重要的。我說的是異議知識份子。不是一般而言的異議份子，他通過思想的力量改變了人類的進程，除了抗爭以外，他重要的著作《無權者的權力》《生活在真實中》等一些重要的論文。他對共產主義意識形態，共產主義的專制制度的思想性的剖析不是抨擊，因為抨擊很容易，剖析很難。剖析極有程度更難。我們可以看到他是最好的。另外他同時又是政治家裡面最有誠信，或者叫真實能夠把道德和責任極好地放在一個有權力的政治家的身上。」

哈維爾自從20世紀60年代開始寫作，出版過數十部戲劇和隨筆。上個世紀70和80年代，哈維爾曾因反政府活動幾度被當時的捷克斯洛伐克共產黨政府投入監獄。哈維爾以作家身份在70年代參與並起草了啟發東歐人權運動和後來催生中國《零八憲章》的《77憲章》。由此，哈維爾這位劇作家也成了舉世知名的異議知識份子。

在詩人貝嶺眼中「一個簡單複雜人」的哈維爾對中國的知識界究竟有什麼影響？

「他是中國知識份子心目中最重要的一個精神榜樣。一個行動和思想兼具的榜樣。他在中國知識份子裡具有影響力，具有的道德的影響力和感召力在１９９０代初是最高的。中國知識份子對他如此的敬意和中國反對運動裡面文化的系統、知識系統的反對運動對他的東西是認同、敬仰和敬佩。以至於才會有後來的我們看到的很多發展。也包括了他跟中國的聯繫。」

說到與中國的聯繫，一個典型事例就是哈維爾提名中國知名異議知識份子劉曉波獲諾貝爾和平獎。當劉曉波因為《零八憲章》而被捕入獄時，哈維爾是唯一敢到中國駐捷克使館遞交抗議信的前任捷克總統。

貝嶺表示，哈維爾的和平抗爭方式對中國的政治進程也有「非常良性的影響」：

「他的思想跟他的方式跟我們目前可以看到的這種阿拉伯和中東革命的方式是不一樣的。他提供給我們的模式是易美地講就是‘天鵝絨革命’柔軟似如絲絨和天鵝絨般的東西。他是用談判讓共產黨放棄權力的。從這個意義上講，他對中國的和平轉變和和平變革太重要了。可就是中國真能夠和平地去轉變嗎？其實我覺得哈維爾的所有的部分他起到了一個非常重要的作用就是啟蒙。通過他的思想和理念建立起一個越來越大的公民社會的基礎。」

美國《紐約時報》在哈維爾去世的當天發表社論說，「無論是捷克，還是世界上其它地方，都因有了哈維爾而變得更美好」。這使人們不禁想起中國詩人臧克家當年為紀念魯迅作詩《有的人》中的名句：「有的人活著，他已經死了，有的人死了，他還活著」 。這同樣也可以用在紀念哈維爾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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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廣:從異議人士到哲學家國王

當選總統之後的哈維爾與他的夫人一同向捷克民眾致謝。1989年12月29日。  照片來源：路透社

12月18日，捷克著名反共產主義異議人士哈維爾與世長辭。消息一經發布，即在全世界範圍內捲起一片悲慟。

將哈維爾稱作當今世界的獨一無二的傳奇人物是不過分的。我們可以將哈維爾的一生分為四個階段：藝術家、理論家——異議人士——國家元首——人權捍衛者。哈維爾青年時代開始從事戲曲創作，走上藝術之路。他在藝術上對自由的追求很快引導他走向對政治自由、人權的追求從而跨出當時共產主義捷克政權所劃出的安全線。1977年，哈維爾參與起草《七七憲章》而成為東歐著名異見人士。同其他敢於反抗共產主義專制的異議人士一樣，哈維爾沒有能夠免於牢獄之災。他先後入獄，被關押近5年之久。1989年12月當捷克發生「天鵝絨革命」之前兩個月，哈維爾仍被關押在監獄。

二十世紀歷史的見證人

哈維爾雖然經過極權主義煉獄的折磨，但他也是幸運的。他的戰友，同他共同起草七七憲章的帕托卡在《七七憲章》發布的當年就在捷克警察的行刑之下付出了生命，而哈維爾則看到了《七七憲章》所宣揚的自由、民主、人權理念在捷克付諸實現。

哈維爾是真正意義上二十世紀歷史的見證人。他經歷了前共產主義時代，承受了共產極權主義向後極權主義轉化的考驗。作為政治理論家，他的最大貢獻當是他對捷克式後極權主義的剖析和研究。他從捷克經驗探討極權主義的一般特徵。他的扛鼎之作《無權者的權力》對極權主義的透析照亮了了反極權主義的道路，鼓舞了世界各地專制下的人權鬥士。

他的一生的高峰也許是他在捷克天鵝絨革命之後旋即被選為捷克斯洛伐克總統，並帶領捷克走過了最為艱難的由共產主義向民主社會轉型的路程。他自己說過，捷克人民投票讓他當總統也許是上帝對他的故意嘲弄，因為他在其荒誕劇作中無情地嘲諷那些掌權的政治人物。其實從他對極權主義的解剖到他必須親手拆解極權主義大廈，對於他來說無異於更為艱鉅的挑戰。

善始善終的道德實踐

1992年，後共產主義的捷克同斯洛伐克分道揚鑣，哈維爾辭去總統一職。此後，又被捷克選民選為總統。上世紀八十年代之後，東西冷戰結束，全球化迅猛發展，世界民主化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一邊是多少專制暴君被歷史所拋棄，一邊也是眾多的新生民主國家轉型的曲折坎坷。在受極權長期浸淫的地區，眾多的新生民主政治人物也沒有能夠經受住權力的考驗，臺灣的陳水扁就是典型的例子。然而，哈維爾走過了這一關。他不僅能夠從權力的最高端全身而退，他甚至能夠在摘下權力的桂冠之後，因為言行一致，對世界人權事業矢志不移，而更加贏得世界的尊重。

哈維爾逝世幾乎與北朝鮮專制強人金正日同時，有中國網友嘲諷他的辭世還帶走一個暴君當然不過是一個政治玩笑而已，但是，哈維爾的去世在世界上引起的輿論波瀾已足以顯示其對極權專制的政治與道德的衝擊力。哈維爾的哲學奠基於其反政治的政治理論，他將倫理、道德看作政權與從政的基礎，在他執政期間也能夠身體力行。他是西方典型的帶有烏托邦性質的哲學家國王。不過這一哲學家國王的道德實踐所留下的政治和理論遺產也是寬容的。他在1990年他在總統就職講話中對他的全體捷克同胞表示：我們不能將我們幾十年來的專制災難僅僅歸咎於過去的政權，因為我們每一個人都是這架極權機器的共同建造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