昂山素姬從幽禁中復出(組圖)
(網路圖片/看中國配圖)
1972年元旦,在倫敦的切爾西婚姻登記處,26歲的昂山素姬與25歲的邁克·阿里斯喜結良緣 (網路圖片/看中國配圖)
1974年,昂山素姬的母親陶慶嫻終於見到了自己的外孫亞歷山大,這是小亞歷山大第一次去仰光。邁克·阿里斯站在後面(網路圖片/看中國配圖)
斯佩河畔格蘭敦的一次家庭野餐會。昂山素姬和丈夫(留了鬍子)以及兩個兒子亞歷山大和金姆在一起。最後面戴著頭巾的女士是Mathané Fend,一位著名的緬甸歌唱家,同時也是昂山素姬最信賴的閨中密友,號稱是她的「知心大姐」 (網路圖片/看中國配圖)
2010年昂山素姬的小兒子金·阿里斯(Kim Aris)33歲,一直住在英國,他在昂山素姬獲釋前抵達泰國,在那裡等待前往緬甸的簽證。昂山素姬上一次同金·阿里斯見面是在2000年,自那以後,金·阿里斯要求前往緬甸的簽證申請多次被拒,此次緬甸當局才終於批准了金·阿里斯的申請。65歲的昂山素姬將會到機場迎接兒子。(網路圖片/看中國配圖)
2011年11月下旬,緬甸民主運動領袖昂山素季所領導的「全國民主聯盟」(NLD)證實,昂山素姬將角逐年底舉行的國會補選。這次國會將補選出上下兩院共48席,隨著國會補選,緬甸將可能會開啟一段「不可逆轉的民主旅程」。
這也是緬甸政局在軍政府獨裁統治49年後,戲劇性的開放腳步。
當然,這也會讓在2011年2月上任時被國際輿論批評為只是橡皮圖章的新國會和新政府更具有正當性。特別是東協各國也會鬆一口氣,因為2014年的東協峰會即將在緬甸舉行。對筆者而言,時間一方面過得太快,另方面似乎又來得太慢──
昂山素姬曾在1990年帶領她的黨參選緬甸國會議員,獲得壓倒性的勝利,但軍政府不但拒絕承認,更且從此斷斷續續幽禁昂山素姬長達15年,一直到2010年底獲釋。
生離,慘測測;死別,長慼慼:
猶記得1999年3月27日清晨5點30分,她的先生,英籍的麥克.艾里斯因前列腺癌急遽惡化,在他53歲生日當天,病逝倫敦醫院。
噩耗傳進緬甸蔭雅湖畔,仰光大學的大學路56號,一棟兩層樓的棕灰色建築,昂山素姬的寓所時,她的臉上幾乎沒有表情──從座位上站了起來,走到窗前,揭開上頭那片慘綠的洋式布帘,外頭有七個木製的崗哨,幾個穿便服的軍人,在路上閑步著,不時眼神會落到她寓所的藍色大門上頭。
隔鄰的俄羅斯大使官邸前面的幾顆大樹下,也分別有幾位穿便服的軍人歇息著,上面用緬甸文寫著:「任何從事暴動、破壞和違法行動的人,都是人民的敵人。」
三月的仰光,晴天的風,飄飄的鼓動著翅膀,把那帘子緊緊的貼在她的臉頰,風去了,又把窗簾吸了回去;氣還沒透過來,風又來了,沒頭沒臉的包住她,一陣冷,一陣熱的。
昂山素姬是在1960年代在牛津大學讀書時認識麥克的。當時麥克.艾里斯在學校教書,他的專長是西藏學,主要的研究範圍不外西藏文化與人民社會。1967年蘇姬從牛津大學畢業後嫁給麥克。直到1988年昂山素姬返回緬甸前,夫婦兩人育有二子,過著簡單純樸的學術生活。
但是,多年來,麥克.艾里斯不曾忘記他與蘇姬結婚時許下的承諾──當緬甸需要蘇姬時,他會讓他的妻子離開。
多年來,麥克和兩個兒子也為這個承諾付出了難以負荷的代價──那是1971年,在她寫給他的一封信中首先提到的:「我只請求一件事,一旦我的人民需要我時,請您協助我,履行我的職責。如果這種情況真的發生了,您會很介意嗎?有多大的可能,我不知道,但是,這種可能性是存在的。」
因為,她的父親是緬甸獨立英雄,翁山將軍。緬甸這個佛教國家在二次世界大戰前後抵抗英國殖民統治與日本侵略的靈魂人物──緬甸的國父。
然而,1948年,就在緬甸即將脫離英國獨立的前幾個月,翁山將軍卻突遭暗殺;距離1945年6月19日出生的蘇姬,只有兩年多。
身為這樣家庭的子女,意味著國家的未來,將會是在個人的婚姻之上;民族的前程,也將會在個人的幸福之上。尤其是還有很多人民,一天只能吃兩餐,還不得不喝稀粥,用兩塊緬甸幣買瓶米湯喝的時刻──即使她本來無意於政治,這個責任,也會在宿命中相隨。
少年時代的昂山素姬一直在仰光接受教育,1960年代,她的母親出任緬甸駐印度大使,她跟母親一齊到了新德里。1964年,她轉往英國牛津大學攻讀哲學、政治及經濟,在1967年畢業後,1972年嫁給麥克.艾里斯,隨後於1973年及1977年生下兩個兒子。1988年,她擱下了尚未完成的博士論文,離開英國、先生及兩個兒子,回到緬甸仰光,照顧她身罹重病、纏綿病榻的母親,卻因緣際會的投入緬甸新時代的民主洪流。
不過,一開始,她就被那種深深的恐懼時時刻刻的困擾著。
午夜夢迴,心中儘是丈夫及兩個兒子的一顰一笑;她鎮日擔心的是形勢發展和對國家的責任,會將她的家庭幸福斷送掉。後來,她逐漸領悟:原來國家的腐敗,就是緣於人民的這種恐懼──有幸福的人擔心因此而失掉幸福,正如有權勢的人擔心因此而失掉權勢一樣。所以暴政才能免於遭受譴責,粗暴無能的政權,乃得以在葬送了多數人的幸福之後,還能繼續掌權──在緬甸的水域中,漁民甚至已經無法在溪流及沿海中捕捉到任何魚產。
一個原是亞洲的魚米之鄉,一個稻米出口國,卻常讓四千多萬人民處於餓死邊緣。緬甸人民念完小學的,竟然不到三成,這樣的政府卻還能安穩的繼續存活,這不能不說是如同她自己這樣的恐懼所賜。
1988年8月8日,仰光街頭充斥著學生與工人抗議軍事政權的示威活動,上百萬人湧入街頭,動亂迅速蔓延到全國各地,熱度不斷升高,民主大有一蹴可幾之勢。8月15日,原先一直拒絕政治的昂山素姬致函軍事執政團,表明她願意在軍政府與學生之間扮演魯仲連──這項建議獲得了親軍方的緬甸領袖們的支持。同月,尼溫將軍為了平息眾怒,一方面公然引退,另方面卻仍在幕後操控政權。
民怨至此已憤怒、沸騰到極點:罷工、罷課、罷市迅速蔓延全國。軍政府則大舉血腥鎮壓。光是仰光市,就有幾千人被殺,大多數示威學生被迫逃離城市,到邊區加入游擊隊,對軍政府展開另一種形式的武裝鬥爭。
昂山素姬頭上紮著茉莉花,手裡拿著麥克風,出現在仰光大學的林蔭大道上。群眾開始高聲吶喊:「蘇姬!蘇姬!」武裝士兵則緊張地環伺在一身緬甸傳統服裝的蘇姬左右。步槍前沿已上刺刀,她臉上帶著微笑,迎著步槍走向路中央。群眾情緒沸騰。
在最後一刻,帶隊官要求士兵暫時放下步槍,她則開始對群眾演講:
「要懷疑,要常懷疑,不要輕易接受現狀,不要過份信服傳統,如果你自覺有些事情是錯誤的,就舍棄它;如果你知道某些事是值得的,就接受它。
「不要在恐懼中保持沈默,因為腐敗就是來自恐懼;不要忘記你心中那份渴望自由的熱情,抬頭挺胸終究是你我心中不曾消減的希望…
「如果你相信宿命論,相信輪迴,相信因果,那就是了,因為種瓜得瓜,種豆得豆;這樣,你就能夠把握自己的命運。」
1988年8月8日大暴動之後,昂山素姬奔走全國各地,成立了國家民主聯盟(National League for Democracy,簡稱全民聯NLD),積極的尋找與人民對話,與軍政府對話的管道,散播一個簡單的思想概念──民主就像自由,公平及其他政治社會權力,不是等著人家「給」,而是以勇氣、犧牲和方法得來的。軍政府的將領們,對她越來越不放心,他們逐漸驚覺她「非常危險」,他們開始把她當做一把指向他們頭上的槍──就這點而言,他們完全正確。
1989年7月20日,在緬甸國父翁山將軍遇刺43週年紀念次日,大批軍警包圍昂山素姬的湖邊住宅。執政的軍政府對時年46歲的昂山素姬,捎來了清晰的訊息──要求昂山素姬永遠的離開緬甸。
這個要求,被她堅定地拒絕!
隨後昂山素姬就被以顛覆政府、意圖叛亂的罪名,拘禁在她自己家中,不得再與外界有任何聯繫…。軍政府沒收了蘇姬家中所有的電話、傳真等電器用品──只留下一架短波的收音機給她。昂山素姬被拘禁後不久,第一次絕食,要求能移禁到仰光監獄,與那些年青的支持者同甘共苦。這個絕食持續了十二天,一直到軍政府答應不會虐待那些政治犯之後,方才結束。
1990年5月,雖然蘇姬被幽禁在家,但她所領導的全民聯,卻在選舉中從485席中,斬獲392席。很不幸的,緬甸軍政府拒絕承認選舉結果。1990年中,鄰居不再聽到蘇姬家中傳出悠揚琴聲──那是她先生麥克.艾里斯獲准送進去給她的唯一禮物。
緬甸人不斷討論、臆測她被幽禁境況以及她消磨時間的方法。口耳相傳的結果,更增加了她的傳奇色彩。原先,她的支持者把她當做緬甸希望的象徵,至此,她已一變而為緬甸最偉大的烈士。
在昂山素姬回到緬甸之後,她的兩個兒子,就被送往倫敦近郊的寄宿學校。就此,蘇姬耿耿於懷,尤其是對那個當她離開倫敦時,年僅十歲的小兒子──作為一個母親,她為此感到挂心與愧疚。
1991年,在捷克總統哈維爾的提名下,諾貝爾和平獎頒給了這個纖弱、優雅卻勇敢堅定的弱女子。諾貝爾委員會在頒獎聲明中表示:昂山素姬是繼甘地以來,亞洲人民勇氣傑出的最佳例證──她「以非暴力的方式,爭取民主與人權,已成為對抗壓迫的最重要象徵。」
雖然在國際強大的壓力下,緬甸軍政府仍然毫不猶豫的試圖隔絕這個訊息──麥克.艾里斯和兩個兒子飛至瑞典代替昂山素姬接受這項代表人類文明和平的最高榮譽。
1992年4月底,緬甸軍政府首次批准了麥克與兩個兒子同她會面──5月2日,麥克與兩個兒子從倫敦飛至曼谷,由曼谷飛抵仰光機場後,立即驅車前往位於大學路戒備森嚴的蘇姬寓所。蘇姬站在藍色大門前,等著先生及兒子,頭髮緊緊的紮在衣裳裡面,單單的露出一張清瘦的臉,就像1960年代,她在牛津大學求學時,每到天寒,她騎著一部破腳踏車,總愛用衣服把頭都罩起來,只露出一雙美麗深遂的眼睛。
現在,同樣的這雙眼睛,看起來卻是更深、更藍了。
1995年7月10日下午4點,緬甸情報單位副首長溫上校來到大學路56號,站在藍色大門前似乎遲疑了一下,然後用手輕輕的叩著門扉。當蘇姬打開門後,上校筆直站立,向蘇姬禮貌的行個舉手禮,然後告訴她:軍政府決定無條件解除對她的拘禁…。
雖然崗哨的警衛仍未撤走,不過已明顯的換成便服;接著人群湧進大學路,在林蔭大道上交通開始糾結成一個個瓶頸;在龐大的人群中,有無數來自各國的媒體和他們的攝影鏡頭。當她出現時,人群開始呼喊…。
將近六年幽禁的日子裡,沒有消磨她的信心,也沒有消融她的笑容。但是,如果仔細的觀察,終會察覺:昂山素姬變了,蘇姬變了!她變了!性情變得愈發瀋穩,她看起來顯得更為成熟──在安祥的微笑當中,有一種對於世事深刻的瞭然與理解。
提到變化,她說所有事都在變化,只不過有的部分很緩慢,在某一個時期,我們很遲疑的去接受它,所以,我們以為它沒改變,同樣的,國家的成長,民主制度的改變也是這樣,不能因為外界看不到情況的發展,就以為民主運動沒有進展。
「在1989年我被逮捕後,就不再有街頭示威活動,很多觀察家常據此推斷,全民聯不會贏得1990年的大選,因為,人民可能已經忘記我們了…結果,那一年的大選,全國民主聯盟總計拿到了百分之八十二的選票。」
但是,在改變中,或許還有沒變的,就是她的堅定、勇氣與那份對於國家未來樂觀的期待。
至於她自己、她的先生、她的小孩,她說,她不需要選擇,因為自始自終她就認為,應該把這塊土地擺在第一位。
1999年3月,麥克.艾里斯病情惡化,希望前往仰光見蘇姬最後一面。軍政府以人道理由,斷然拒絕了這個請求,要求蘇姬應該到英國探視夫婿。不過,蘇姬明白,她可以出得去,問題是,她還回得來嗎?
在睡夢中,她好像回到了倫敦那段無憂無慮的日子,夢裡頭有一個人,頭無力的垂著頸骨,彷彿折斷似的靠在窗前,臉龐在朦朧的光裡,只剩下一個白影子,至於那模糊的眼與眉,好像是月亮裡的暗影…。
再剎那間,她看清楚了,那是麥克.艾里斯…。
等到她醒了過來,一切的景象又幻滅了,她的心也跟著暗了下來。
就這樣明明滅滅,交替又過了十年,期間經歷了非常慘烈的番紅花革命,多少人被殺被捕,直到2011年3月,獲軍方支持的半文職「民選」政府上臺,緬甸似乎開始真的在改變了。昂山素姬是在2010年11月14日獲釋。這時候的她已經67歲了──只比南非曼德拉獲釋時年輕5、6歲。曼德拉出獄時,遇到溫暖的戴克拉克總統(Frederik Willem de Klerk,1936-),南非冷峻的民主嚴冬,才漸漸遠離。
11月13日18:50分左右,緬甸政治人士昂山素姬被釋放,大批支持者湧入到其住所周圍。昂山素姬走出被軟禁的住所,與在門口等待的媒體和支持者揮手併進行了簡短的講話。(網路圖片/看中國配圖)
同樣的昂山素姬,尤其重要的是緬甸人民的春天,好像即將來臨。原先軍政府的第四號人物,比較溫暖的登盛將軍卸下軍職之後,在2011年3月當選總統,大批的政治犯獲得釋放,一直到2011年11月底,緬甸總算開始允許和平示威……。
至於未來如何,誠如昂山素姬所說:這一切還是須看改變的程度與範圍而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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