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島內政部長：我為何阻攔中國富豪買地

誰是對中坤集團關上冰島購地大門的人？他憑什麼把黃怒波阻攔在大門外？又為什麼要這樣做？

此人就是冰島內政部長約納松（OgmundurJonasson），11月25日，他依照該國法律，否決了中坤集團有關豁免於外國人購地禁令的申請。

在接受《第一財經日報》專訪時，約納松表示，為了保護冰島的生態環境和自然資源，他一貫主張冰島的土地應該留在冰島人手中。

第一財經日報：這塊土地屬於誰？

約納松：這是一塊私人土地，產權屬於個人。冰島部分內陸地區的土地屬於國家所有，如該地塊所屬地區，四分之一土地是國有的，但是這片有意出售的地塊是私有的。這個地塊原先部分是牧羊場，但近年來處於完全荒棄狀態。

日報：那麼國家對該地塊的利用和買賣有沒有什麼限制？

約納松：在冰島申請加入歐盟之前，有法律禁止外國人和外國公司購買土地。但當冰島成為歐盟成員候選國之後，我們必須將購買冰島土地的權利擴展到歐盟範圍。當時的爭議很大，現在也有很多人後悔：為什麼當年沒有設置更高的「牆」來防止「外來者」購買冰島房地產？其實是有歐盟國家限制「外國地產投資人」的，比如丹麥。

當前，冰島土地對外流失的問題變得日益突出。伴隨著城市化進程，很多農場已不復存在。越來越多的私有土地遭到閑置，引發了外國買家的興趣。

在外國人購買冰島土地的問題上，我們關心的並非買家的國籍，而是如何保護土地不過度流失到外國所有者手中。

為什麼我沒有批准黃怒波的豁免請求？主要是因為這塊土地面積非常大，有300平方公里。如果我這次給予豁免，就是為今後大面積土地的買賣開了先例。

此外，我必須強調的是，這不是一起個人購地行為，買家是一個有限公司——中坤集團。黃怒波本人或許在冰島頗受尊重，也有很多朋友，有人希望他對冰島進行基礎設施投資。但從法律上講，這與某個人完全沒有關係。

日報：能否描述一下黃怒波申請豁免的整個經過及最終決定的程序？

約納松：8月30日，內政部收到了黃怒波通過其代理人約翰松（HalldorJohannsson）遞交的豁免申請，隨即將申請交給內政部專家團進行詳細研究。之後，專家團致信代理人要求補充相關信息。我們認為已全面審核了該項申請後，內政部決定不給予豁免。

是否應該在裁決前進行談判協商？不，不需要，這完全不是內政部的職責，而且如果我們這樣做也是錯誤的。

如果黃怒波對裁決結果沒有把握，他本可以修改申請，比如提出租賃該地等。但是他沒有。他僅遞交了有關豁免購地禁令的申請。

日報：冰島工業部長曾向媒體透露，冰島的一些土地已經被歐盟以外投資者購買。可否透露這方面的細節？

約納松：是有這樣的例子，但是有關地塊的面積僅400公頃，比這次300平方公里（3萬公頃）要小很多。因此是非常不同的情況。我不知道是哪個國家的投資者，但的確是歐盟之外的。

日報：你是否懷疑黃怒波開發這塊地的能力？

約納松：我不認識黃怒波，同他沒有任何私人關係。他形容自己是一個很好的商人，但你知道嗎，在冰島，我們不得不對那些懷有遠大抱負的人存有戒心。因為冰島近年遭遇的經濟崩潰，很大程度上是受了這種人的忽悠。

當然我不想把黃怒波個人同這種觀點聯繫在一起，對他我不想發表任何意見。

日報：黃怒波對中國媒體表示，冰島方面未讓他瞭解有這樣的法律規定。你覺得在這方面是誰太疏忽了？

約納松：他是有代理公司的，我想應該責怪代理公司沒有給他足夠的信息。但是我也要說，在冰島，可能有一些人，私下或公開地給了黃怒波錯誤的信號。比如有的部長們公開說，這個投資項目是一個非常好的主意。我也不會說黃怒波在瞭解相關法律上有何疏忽，在這個事件中，他缺乏瞭解的是，這個最終的決定權是掌握在我手上，而我在這個問題上一向是非常保守的。

日報：冰島內政部發表的聲明，重申了法律所規定的五個條件，這是否意味著，該地塊今後完全不會讓歐盟外的買家染指了？

約納松：我正希望如此。目前在冰島，人們對引入外國投資者過於熱心。我認為，無論對冰島還是對其他國家來說，引進外資，在合適的條件下、在合適項目上是好事，比如工業投資和基礎設施建設，都是非常受歡迎的。但是當投資涉及自然資源時，情況就大為不同。特別是在剛剛經歷了經濟蕭條之後。請不要忘記，你來自一個大國，我們只是一個35萬人口的小國，因此在資源問題上，我們必須非常謹慎。

日報：《金融時報》、《紐約時報》此前發文認為黃怒波身後有「中國北冰洋戰略野心」。它們是否影響了你的決定？

約納松：你提到的文章我沒有讀過，不過我讀到的各類其他文章，很多也提到了這方面的內容。

日報：長期以來，只要中國有比較大的投資行為，西方往往認為背後隱藏著政治目的。是這樣嗎？

約納松：我相信，很多國家，特別是一些小國，正在非常謹慎、非常現實地看待世界上正在發生的事情。

世界正在發生改變，新興力量正在崛起，中國將會成為新世紀的巨人，在任何方面都是如此。

但我們對待任何對我國有企圖的國家一視同仁。比如，我們對英國對我國漁業領域所表示出的興趣也很謹慎。

很多人說，中國正在世界各地投資土地和自然資源。既然中國有權做出投資，其他國家當然也有權做出自己的評估。目前，很多國家都高度關注北冰洋資源開發的法律問題，人們有這方面的推測也是很自然的事情。

有一點也很重要，就是不要因為這樣的推測，同中國對立起來。在北冰洋開發問題上，不應該是一種對立，而應該是平心靜氣地、現實地來看待和探討。冰島也曾同美、英等國探討北冰洋開發問題。

日報：你如何看待中國在冰島經濟中扮演的角色？

約納松：冰中之間的經貿往來規模並不大，但是我們希望進一步增加相互之間的投資與合作，我們歡迎中國投資者到冰島投資賓館等旅遊業。

日報：只要不是投資自然資源或土地？

約納松：對，不是自然資源和土地（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