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同胞， 我的痛！

有些話，我一直悶在心裏不想說出來，因為他們是我的同胞，我怕損害他們的形象，但總有種如鯁在喉的感覺。

在國內我也做生意，主要是對官，只要好處，利益分配適當，即可皆大歡喜。當然也有煩惱的時候，就是自尊心和原則性偶受傷害，道德底線時常被打破。但這種痛不傷筋骨，因為是小恙，也容易自我療傷和康復。

出國後就大不一樣了，有了和洋人打交道的經歷，才知道什麼叫尊重，平等和權力。更主要的是喚醒了公平付出和收穫是理所應當的意識，懂得了無論是朋友還是普通人，生意歸生意，人情歸人情(business is business!),應一視同仁的道理。但這在中國人那裡卻行不通！中國人都喜歡佔便宜，卻不願意付出。許多中國人出國後，反倒沒有在國內時的覺悟和社會意識，凡事斤斤計較，一點不男人，一點不講究。省錢不是在別人身上佔便宜，也得取之有道！

即便如此，在我心裏還有些數字，如對老人，教師，學生，鄰居，中國人，窮人一律打八五折。除了中國人之外，我得到的都是真心的感謝和讚揚。

說良心話，從臺灣和香港來的人素質確實比從大陸來的人高出許多，文明得多。他們知道社會是靠良性循環得以發展和延續的。他們或許會問明原委，但不會在付錢時打折扣和作出一些匪夷所思的荒唐事來的。接觸多了，教訓和經驗就多了。於是我就給公司定了條潛規則，中國人的生意能不做就不做。不是歧視是怕了，服了，也惹不起。而朋友的生意不賺錢，只收成本費。我也知道，我這樣做還遠非是生意那樣純粹，那樣文明，還留有"中國模式"的尾巴。但畢竟是受中國傳統教育長大的，中國烙印就像意識流溶在血液裡了。

這裡我僅舉兩個很小的例子。

三年前的一天，一個全美排名前十的大學裡的一個中國博士來我公司修筆記本電腦。按他的說法是，他的電腦突然沒有任何反應了，送到大學電腦公司去一週多，才通知他主板壞了，需要更換，費用是$450元。據他說，他最關心的是他的數據，電腦裡有他 5年多的心血，說到這裡眼圈都紅了。我很同情他的，就答應給他看看，並說明檢查費免了。其實在我們這些懂行的人眼裡，死機好修，半死不活的才麻煩。電腦沒工作跡像一般是內存，電源，主板問題，多是前兩者。而第一種情況只要把內存拔出再重新插入即可，這種死機現象最普遍，也最容易被誤認為是主板問題，從而放棄修理。他的機器正是這種情況，機器正常後，我又反覆開機關機實驗數次，驗機二個小時後一切正常。我確信沒有問題後，就打電話通知他來取機，收費$35美元。他簡直不敢相信，在檢查機器和看到他的全部數據都完好無損時，千謝萬謝。但交錢後，卻又追問我問題所在，我如實相告。

十多天過去了，我早已把這事忘到腦後。卻突然接到銀行的通知，那35美元把對方拒付了，為此銀行還罰了我$25美元。我當時很生氣，這是缺德，我打電話去問他:"你電腦又不工作了嗎?"

"沒有啊......"

他好像意識到了什麼馬上挂了，我再打就只有忙音。

這孫子，那麼高的文憑，卻人性卑微，可憐。我心裏罵了句，本想通知信用卡終端公司把錢追回，但轉念一想，算了，都是中國人，他一定有難處或就這德行。後來漸漸地就把這事忘了，但心有餘悸。

還有就是最近發生的一件事。我在游泳池裡認識一個中國人，他是大學老師，來美時間比我長，由於經常碰面就慢慢熟悉起來。有一天他來我的公司說電腦不知道什麼原因沒影了。我通電簡單檢查發現確實和死機一樣，於是我告訴他可能是內存，電源，主板問題。並建議他，如果是主板問題就沒有必要修了。他說讓我幫他看看，我說可以，如果不需要換零件就不收錢，他很開明的說，那不行，你是做生意的，不收錢怎麼成呢? 我當時還很感動。我讓他先回去，有結果我會打電話通知他的，但他不肯走，我明白他不放心，是個用人疑人的人。這是他的人性，我無權干涉，也沒有必要計較。但心裏打定主意能省就幫他省點，否則他會很計較，而先前的開明姿態是客氣和裝出來的。他是個明理，卻不依理的人。

我做事情喜歡先易後難，我取出內存，發現一共3G，一片1G，一片2G，於是隨手拿出我們的 2G內存放入機器中，如我所料，一切恢復正常。我當時就告訴他，我只有2G內存。問他怎麼辦，他說先工作再說，他女兒等著用。然後他又讓我檢查一下為什麼機器速度一直很慢，他機器從買來，幾年都沒有修過，並要求幫他修理一下，於是我又幫他修好了系統問題，使其運行速度和新機無異。我前後忙了幾個小時，事後，只收來2G內存的錢，另外象徵性收了他20美元的修理費。後來我發現他對我不冷不熱的，有一天一起洗澡，他終於憋不住說出了心裏話。先是貶低我寫博客是浪費時間，然後就含沙射影的說我公司不正規。我讓他把話說明白，他說他回家上網查了，他原來是3G內存，我只給他2G。我解釋說,當時我就已經告訴他了，我只有2G，而且機器速度主要取決與操作系統好壞，差1G,對一個只上網看新聞的人來說，根本沒有什麼區別。他嘴上不再說什麼了，但我知道他心裏很糾結，就告訴他如果他願意買了內存後隨時來我公司，我可以免費幫他裝好。這種人是典型的多疑症，難怪和我年紀相彷，我沒有白頭髮，而他幾乎沒有黑髮了。

真的不喜歡和某些中國人做生意，事事斤斤計較不說，還耿耿於懷，唸唸不忘。明明在幫他們，不知道感恩，還往往吃力不討好，有些還反目成仇了。而他們到我這裡就是為了省錢，但錢省了，期望值卻是一文不花，但面子上還要假惺惺。我收一點辛苦錢，卻得不到認可，還好像欠了他們一輩子的債，很鬱悶，很痛苦。為什麼他們就不懂遊戲規則，難道他們上班都不要工資?  都是白求恩? 出國那麼久了，總說要融入主流社會，就這種德行，可能嗎?

也別說，幾天前來了個上海籍的留學生，筆記本電腦的電源壞了，來我公司前在best buy修過，化了幾百快，幾天後又壞了。我幫他修好後並做了加固，卻只收他80元。他是看著我們花幾個小時修好的，又有過修同樣問題的經驗，所以付款時非得多給我20元，我堅持不要，看他有些過意不去，就對他說:"你現在花父母的錢，將來自己掙了再說吧。"他這才一連說了幾次謝謝的離去了。

但說心裏話，有這種覺悟的中國人很少，這麼多年下來，我最想說的就是:

"我的同胞，我的痛！

一筐教訓，一腔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