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1夏季達沃斯論壇，昨日在大連開幕。在正規議題之外，一則花絮式的會場問答，在網上引起了格外引人矚目的瘋狂傳播。
若將其濃縮為一則140字的微博體，大致是這樣的：在達沃斯論壇上，央視主持人芮成鋼問美國駐華大使駱家輝：「聽說你是坐經濟艙來的，這是否在提醒大家美國欠中國的錢？」駱家輝答：「作為政府官員，不管是領事館、大使館，包括總統內閣成員，一般規則都是坐經濟艙。我代表了美國人的真實做法。」
其實，這樣的對話背景，放在之前拜登訪華時也是可以的。所以，不久前劉原在專欄中寫道：「美國副總統和駐華大使在中國下館子，花錢之吝嗇讓人側目，有人看到了美德，有人看到了寒酸，而某些高擎愛國主義大旗的媒體人士沒準還能推斷出美國國庫的窘迫。」看了上述那條熱轉的微博，你又怎能說生活中缺乏戲劇性？
拜登的79元「總統套餐」和駱家輝的經濟艙，或許會被有人視為西方政客手法嫻熟的親民秀。在他們看來，不值一哂。不過，從輿情反饋看，這樣的「秀」，卻是民眾是喜聞樂見的。它標示著一種權力倫理和姿態，一種對規則對民意的敬畏。
遺憾的是，這樣的「秀」對我們而言，時常因其稀缺而顯得難能可貴。比如，看了近日爆出的秭歸縣豪奢巡視新聞，你就又要忍不住唏噓了：有媒體稱，湖北省委第六巡視組在國家級貧困縣秭歸巡視20餘天總共花費80萬元。其中，菸酒兩項耗費13萬餘元，外出考察費中旅遊費12萬餘元。
而作為國家級貧困縣，2010年秭歸農民人均年純收入為3497元。巡視組約20天的開銷，相當於200多名秭歸農民全年收入的總和。這刺目的數字對比，讓你很難也不願相信這是真的。對此，當地及時回應，稱巡視組一行8人在秭歸28天期間開支費用為114490元。
而對於為何打出80萬元工作經費的申請報告，秭歸的解釋是，這些費用既有此次巡視費用，也有歷年及今年以來的接待費用以及添置辦公設備的費用。
這樣的解釋，顯然是難以服眾的。而且是個兩頭不討好的說法：假如確實花了80萬，那麼無論如何有些說不過去。一望可知，絕對超標、過於奢華；而假如沒有花80萬，那憑啥在這個節點申請80萬，這不是假公濟私嗎？
而在那份加蓋公章的「闢謠聲明」裡，並沒有涉及給巡視組贈送高達十來萬的「禮品」一事。這種並不坦誠的選擇性闢謠，只能更讓人疑慮。所以，不少評論都引用了秭歸縣委書記羅平烺撰寫的《愛民十戒書》中的詞句，來以子之矛攻子之盾：「人民公僕需謹慎，執政為民是靈魂。一戒敬民心不恭，高人一等難服眾；二戒親民喜作秀，譁眾取寵罵不休；三戒察民太輕浮，民生百樣皆辛苦；四戒利民位不正，勞民傷財結怨深……」
新聞中曾引用一位當地官員的「心裏話」，認為「倒不是說花了80萬元就是天價，而是要看錢花在什麼地方。」可見，從當地官方視角看，只要打點到位，這點錢並不算「超標」，甚至可能會被認為是「好鋼花刀刃上」，比跋山涉水的「跑部錢進」，成本更低效率更高。官員對上負責的考核語境下，把作為頂頭上司的巡視組伺候好了，對個體前程也大有裨益。可謂一舉數得，何樂而不為？
你要是站在當地官場的角度想，怎麼想都不會覺得這點事有哪一點顯得過分，甚至可能是基層地方應對上級檢查巡視的接待常態。但是，唯獨沒有把民眾觀感納入考量範圍。說到底，80萬接待費也不是那些會務組接待員出的，還不是一分一厘盡皆「取之於民」？所以，無論如何，只能以民生視角來審視這種公務接待。否則，《愛民十戒書》最多只能是地方政要的一個紙面上的書法作品，而難以真正印入公僕那顆本該「服務公眾」而非「諂媚巡視」之心。在養肥了巡視組的嘴的官場生態下，就難以封住「芮成鋼」那種可能張口就惹笑的嘴。這種可笑之處，或才是最可怖之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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