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平:我們憑什麼信什麼不信什麼

南京師範大學一位教授在微博裡說,他不相信在大躍進時期真有過餓死上千萬人這種事情。

有網友擺出證據--官方出版的黨史第二卷第503頁寫道:「由於出生率大面積降低,死亡率顯著上升。據正式統計,1960年,全國總人口比上半年減少1000萬。」

這位教授立即反唇相譏:官方還報導過畝產十萬斤呢,你相信嗎?教授繼續反詰:「為什麼黨史二卷就是可信的?為什麼對官方資料你們有的相信有的不相信呢?為什麼你們相信的我就非要相信呢?」

這位教授的反駁看上去振振有詞,實際上不值一駁。

道理很簡單。因為大體上說,撒謊者也有他的邏輯:但凡對自己有利的事,他會四處宣揚,並常常誇張渲染,使勁朝大處說;但凡對自己不利的事,他會隱瞞,即便說出來也往往是朝小處說。大躍進時期餓死幾千萬人這件事無疑對中共是極其不利的,所以它長期隱瞞;現在,連它自己都不得不承認了,可見這一定是真的;假如說現在的說法還有什麼問題的話,那只可能是它還沒把死人的數字說夠,有縮小的嫌疑。

堪稱悖論的是,正因為共產黨講話的可信度很低,所以當共產黨也講出大躍進時期餓死幾千萬人這句話時,其可信度就格外高。

在社會生活中,尤其是在政治上,事實具有絕頂的重要性。然而我們每個人所瞭解的事實,只有極少一部分是耳聞目睹,親身經歷。我們所瞭解的事實,絕大部分是來自別人的敘述;而在同一件事情上往往有多種不同的版本。那麼,我們應該信誰的呢?再有,我們相信的信息源,別人不一定也相信。那麼,我們怎樣才能讓別人也相信我們相信的呢?另外,當我們把我們親身經歷的事實告訴別人時,我們怎麼才能讓別人相信呢?經驗告訴我們,有些信息源比較可靠,有些很不可靠。畢竟,百分之百可靠的信息源是很少很少的。那我們又如何是好呢?我們憑什麼相信這一部分而不相信那一部分呢?那些信譽差的信息源是否就一無可取呢?

義大利學者安倍托.艾柯提到一件事,說明「我們必須依賴傳播者的信譽,有時甚至是他們的不良信譽」。艾柯以阿波羅登月一事為例。艾柯說:「從認識論的角度我們實在不能肯定美國人真的登上了月球。讓我們暫時變成極端懷疑論者:這很可能是一小群陰謀家組織出來的一個大贗聞。我們--我是說所有的電視觀眾--只是相信了那些告訴我們有個人登上了月球的照片。只有一個理由充分到讓我真正相信美國人確實上了月球,那就是俄國人沒有反駁,沒有指責他們造假。他們有能力證明那是哄騙,也有充分的理由這樣做,但他們沒有。我相信了他們,所以我堅信美國人真的登上了月球。」

這就是兼聽則明的道理,因為沒有比較就沒有鑒別。這也是言論自由新聞自由的道理。共產黨只准我們聽它的一面之詞,單憑這一點我們就可以斷言共產黨不是好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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