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年毛澤東在回首往事時，對自己的一生做了評價，只做了建立中華人民共和國和發動了文化大革命兩件大事。他死前，欽定的接班人、親密戰友、副統帥林彪被逼出逃、摔死在溫都爾汗，毛澤東轉眼之間衰老了，他和全體黨員、全國人民心理都明白：無產階級文化大革命失敗了。他死後不久，他的妻子、文革旗手江青被華國鋒抓捕，幾年後又被鄧小平判處死刑，緩期執行，之後自縊身亡。
在世人認為最可愛最溫暖的家庭生活中，毛澤東有過豐富的感情，對第一任妻子楊開慧寫出了「淚飛頓作傾盆雨」的哀情。但是，第二任妻子賀子珍，雖然共同度過井岡山和「長征」的艱苦歲月，革命勝利後卻只能獨居上海，不准與毛見面。江青在文革中不可一世地在政治舞台上盡情扮演毛澤東的戰友和旗手角色，不過她早已不能盡妻子義務，因為，毛澤東與江青早已分居。毛澤東的女兒，也不能經常看他。總之，毛澤東沒有常人的天倫之樂，他在家庭生活中是孤獨的失敗者。
毛澤東在生命接近盡頭時，要身邊的小護士孟錦雲讀《恨賦》、《別賦》和《枯樹賦》，沉浸於「此樹婆娑，生意盡矣!……桂河事而銷亡，桐何為而半死?……昔年種柳，依依江南;今看搖落，悽愴江潭。樹猶如此，人何以堪」的悲情中，老淚縱橫，心境淒涼，令人憶及南唐後主李煜的《破陣子》詞句：「一旦歸為臣虜，瀋腰潘鬢消磨。最是倉皇辭廟日，教坊猶奏別離歌，垂淚對宮娥。」在中南海古代宮殿中亡國君主的孤獨悲情定能引起毛澤東的思想共鳴：「故國不堪回首月明中。雕鏤玉砌，獨自莫憑欄，無限江山，別時容易見時難。流水落花春去也，天上人間。」
毛澤東的烏托邦幻想徹底破滅，他的精神世界崩潰，從1970年代初閱讀《笑林廣記》的大字本，到死亡叩門之前反覆聆聽《恨賦》、《別賦》、《枯樹賦》，毛澤東這棵孤單無依的枯樹正在頹然倒下。失去親人、戰友、朋友的毛澤東，連個人生活上最後也成了孤獨絕望的大失敗者。在文革政治壓力下，雖然讓幾億人齊唿「敬祝偉大領袖、偉大導師、偉大統帥、偉大舵手毛主席萬壽無疆、萬壽無疆、萬壽無疆」，但是，孤獨的毛澤東只活了83歲，就告別了人間。方毅對毛澤東的最後評價是：暴君;李慎之的分析是：「最最最最專制的傳統同最最最最革命的理論相結合，形成了最最最最黑暗的毛澤東思想時代，使專制主義變成了極權主義。」中國共產黨90年了，該告別毛澤東思想的黑暗時代了，該認清毛澤東是大失敗者，並以毛為鑑。
(本文寫於2011年7月25日，作者係塬中共中央農村政策研究室研究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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