貧窮的洗禮─看見吳哥窟的故事(組圖)

2011-03-15 13:28 作者:林丁帆

吳哥窟遠景(圖來自維基百科)

搭著水盆靠近觀光船的孩童，已是湖上一景。

吳哥遺址考驗遊客攀爬的腳力，但過多的踩踏也讓古蹟承受巨大壓力。

踏上柬埔寨的國土時，我突然想到就讀高中時，熱愛旅遊的師長曾經提起吳哥窟，那時的他和友人決定一訪東方的建築奇蹟，輾轉抵達時，赤色高棉已停火，然不免聘用當地有軍火的民兵駕車在前後充當「保鏢」，在那個外來客極其稀少的年代，他們惶恐難安，不知路上是否還埋有未引爆的地雷，而遭士兵攔下的麻煩事也不少，全是為了要付「買路財」。

課堂上的老師沒有描繪吳哥遺址的壯麗，卻說了一個落後且貧窮的國度，路上可見遭地雷炸斷手腳的人民，每戶人家總有7、8個孩子，在死亡率奇高的地方，能平安長大便是奇蹟。

◆歷史更迭 見證強韌生命

吳哥時代的高棉王朝從西元802年開始，達到前所未有的鼎盛時期，隨著1432年泰國侵佔吳哥，吳哥王國將首都遷至金邊，國力已大不如前。

1864年至1953年為法國殖民時期，二戰結束後，柬埔寨捲入越戰，1975年赤棉佔領金邊展開恐布統治，4年後有200萬人民死亡，爾後1980年的大飢荒又導致數10萬人死亡，直到聯合國介入，1998年赤棉勢力終於退場，命運多舛的柬埔寨正逐漸揮別過往的戰亂陰影。

對照今日，外資興建的頂級旅館林立，吳哥所在的暹粒省，仰賴觀光產業提供絕大多數人的就業機會，隨著全世界觀光客湧入，愛心物資、援助也相繼而至，強韌的生命意志展現在孩子身上，他們是未來的希望，也是吳哥遺蹟裡最讓人難忘的人間風景。

漂流的城鎮 洞裡薩湖水上人家

世界第2大天然內陸湖「洞裡薩湖」，是鄰近吳哥遺蹟的一處景點，也是觀光客最能體會吳哥現況的一處水上城鎮。湖上約千餘戶人家，有教室、教堂、加油站、辦公室、住家和販售紀念商品的店家，河道泛舟婦人正經營流動的雜貨店、菜市場，偶而可見漁人撒網捕魚，隨著雨量多寡、湖面水位高低，水上人家隨著水位升降，過著隨遇而安的生活。

在遊歷洞裡薩湖時，觀光客在碼頭等待上船前，最大的考驗莫過於一擁而上的孩童。每戶水上人家食指浩繁，有上國小的小姊姊背著襁褓幼兒向觀光客乞討，有急著索取禮物的孩童，有勤奮划著船兜售紀念品、水果的小幫手，也有劃著小臉盆朝觀光船行注目禮的孩子。

在該上學的時間不見孩子上學，他們在蓬勃的觀光業裡被迫插上一腳，成了展示者，原本天真的臉孔，在乞討裡讓人看見世故與貪婪，往往為遊客帶來極大的衝擊。

試著蹲下來 看見不同的風光

許多人認為遊歷吳哥，需要能攀爬遺址的腳力，過度陡峭、傾斜的石梯，稍有不慎極可能因一時腳軟而跌落；然而，遊客的過度攀爬早已造成遺蹟的負擔，這也使得封閉吳哥進行修復的傳聞從未停過。

除了攀爬，遊歷吳哥還有一種更為豐富的視角，那就是以蹲下代替登頂。蹲下時，我看見席坐在地的演奏團，全由殘疾人士組成，多因地雷炸斷手腳、失明，他們在吳哥的景點裡演奏，推銷CD，憑著對音樂的感知，勤奮謀生，不放棄生活的希望。

蹲下時，我能和推銷明信片組的3歲小孩交談，他們過度早熟的神情讓人憂傷，因為要謀生，他們沒有害羞的本錢，許多商家的子女們，童年生活便是不斷與觀光客交談、砍價，學會看人臉色進行交易，學會向觀光客學習英文等待機會現學現賣，他們知道能以同情心牟利，卻往往犧牲純真美好的一面。

他們，終日面對觀光客的拒絕，卻不知該如何拒絕現實生活，也因此當我蹲下來，謙卑面對貧窮考驗時，總會驚訝於看見孩子身上的表情，既強悍又忙碌，既天真又悲傷，如此複雜，一如生活。

試著蹲下來 看見不同的風光

或許是終年在吳哥遺蹟裡耳濡目染，在吳哥城內來來去去的孩童們，經常在不經意間，展露其藝術天賦，走過龍蟠宮時，一名孩子在路上就撿起某種果實，剝下外殼當作巨石，開始進行「龍蟠宮模型」作業，等我參觀完後，縮小版的遺蹟模型早擺在樹下，「好厲害喔！」遊人面露驚喜，搶著拍照，孩子反倒害羞的躲在樹上，讓人驚嘆藝術潛移默化的力量。

在吳哥窟裡，無所不在的浮雕藝術、建築遺蹟，如今已成為高棉子民最大的文化遺產，1998年吳哥窟成立藝術學校，培養當地具藝術創作潛力的青年學習一技之長，其中有多數為身心障礙者，校內另設販賣部提供作品販賣，創作種類涵蓋：編織、蠟染、木雕、石雕、版畫、絹畫等，一雙雙巧手與專注的眼睛，讓人看見吳哥文明正穿透時光，悄悄在心靈上扎根，為吳哥帶來重新站起來的希望。

走過市井 看見庶民生命力

暹粒市區多分為2種消費階層，外來觀光客聚集的飯店、洋人街酒吧與藝品店，以及當地人經營的中央市場，秉持「既來之，則安之」的玩樂心態，遊客大可在酷熱午後，前往高檔的美麗殿飯店享用下午茶，也能到市井出沒的市場內，尋找一碗米粉湯或法式麵包新吃法。在東南亞各國中，吳哥小吃與飲食和泰國、越南接近，在市集裡有洋溢熱帶風情的水果攤、以吳哥遺蹟為模型的紀念品，其中不乏炭烤全雞、小鳥等熱食攤，也有擔著扁擔賣米粉湯的小販，讓人想起臺灣早期豆花攤，這裡體驗到的庶民生命力，和夜晚時泡在酒吧裡喝吳哥啤酒，截然不同，卻已是吳哥生活裡同時並存的2個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