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市規劃錯誤
──舟曲泥石流大災害的真實原因

二○一○年八月八日甘肅舟曲縣一場泥石流奪走了一千五百多人的生命。當時中國政府對災害原因的解釋是天災，具體是暴雨大，植被差等五個自然因素。兩個多月後，國務院公布了舟曲災後重建總體規劃，從規劃內容可以看出，城市規劃的錯誤是舟曲泥石流大災害的真實原因。二○一○年十二月二十六日，溫家寶說，舟曲泥石流災害，我們最大的教訓就是不能把房屋再建設在危險的沖溝兩側，而要建在安全的地點。

天災？

二○一○年八月八日，也就是在板橋潰壩整整三十五年之際，甘肅省舟曲縣縣城發生泥石流。根據官方的報導，一共造成一千五百零一人遇難、數百人失蹤。而災民推測的實際死亡人數更多。中國國土資源部部長徐紹史在八月九日提出暴雨、地形、汶川地震影響等五大自然因素導致舟曲特大泥石流災難，舟曲泥石流大災害是天災的觀點為中國官方媒體廣為報導。其實徐紹史所提出的五大自然因素解釋了為什麼會產生泥石流，而沒有解釋為什麼舟曲泥石流會導致特大災難。

人禍？

對於徐紹史的解釋，國內的民眾並不接受。在「牛網」上進行了「舟曲泥石流之殤，主要原因是什麼」的民意調查。筆者看到有三千六百七十九人參與，結果是：
百分之四十六點四五認為是政府過度追求GDP的結果；
百分之二十二點五六認為是人類長期過度砍伐的惡果；
百分之十二點三○認為是城鎮建設缺乏科學規劃；
……

只有百分之十點七一認為舟曲泥石流大災害是天災，而百分之八十七點八九認為這是人禍。這說明老百姓對中國政府關於災難解釋的不認同，也說明政府正在不斷地失去民眾的信任。

一半城市建設用地選址錯誤

二○一○年十一月四日，國務院發布了《關於印發舟曲災後恢復重建總體規劃的通知》，指舟曲泥石流是新中國成立以來為嚴重的山洪泥石流災害。通知並沒有再重複徐紹史對災難五大自然因素的解釋。如果仔細閱讀通知可以發現，城市規劃錯誤是舟曲泥石流大災害的真實原因。

城市規劃錯誤包括：
──城市規模確定的錯誤；
──城市用地選擇的錯誤；
──城市減災防災措施的錯誤等

舟曲位於白龍江岸，建城的歷史可以追溯到二千多年以前，是一個適合人類居住發展的地區。據《舟曲縣誌》記載，過去的舟曲是「舟曲山地，層巒疊嶂，萬山皆翠」，有「隴上小江南」之稱，這裡以山清水秀聞名於世。

但是為了片面地追求所謂的經濟發展，追求城市化，追求人口聚集的效應，舟曲縣城在很短的時間內從一萬多人口增長到發生災難時的近五萬人。但這尚未達到城市總體規劃確定的人口要求。舟曲全縣人口十三點六九萬，近五萬集中在縣城裡。而這近五萬人口中，又以國家幹部和家屬為主。根據舟曲縣常務副縣長楊學鋒的介紹，二○○九年舟曲縣一年的財政收入不過才一千八百萬元，這也只夠發放幹部一個月的工資。如果幹部平均工資為三千元，舟曲縣起碼有六千名國家幹部。每個幹部一家三口人，一點八萬人口為國家幹部和家屬。

舟曲縣城過去城區集中分布在泥石流危害較輕的白龍江一側。為了滿足城市規模的發展要求，在城市規劃中將泥石流危險區也規劃成為城市發展用地，而且成為城市發展的一根主軸。這是明顯的城市用地選擇的錯誤。在這次災難中，主軸上的多數建築物都被夷為平地，就是最好的證明。但是在這次災難中死亡的一千五百多人，多為普通的老百姓，而非國家幹部和家屬，更不是縣主要領導或者是規劃局領導和家屬（唐山大地震中市領導班子主要成員幾乎全部遇難）。可見，縣主要領導和規劃局領導對於這片城市發展用地的不安全，是完全心中有數的。他們沒有把自己的住宅建設在這個危險地區，而是找了「風水」更好的地方。

當泥石流危險區被規劃成城市發展用地時，城市規劃師也同時規劃了所謂的防災措施，就是在上游建造數道攔沙壩，來阻擋泥石流。據說標準是五十年一遇。人們今天來討論規劃的十道攔沙壩只建了七道還是八道是沒有意義的，因為比攔沙壩更重要的泥石流導流渠道根本沒有建設。

根據舟曲重建總體規劃，舟曲縣城的二點三萬居民必須離開當地，其中一點五萬居民到就近的新建區疊峰鄉，零點八萬居民遠遷蘭州的秦王川。通過這個規劃就是承認了，原舟曲城市總體規劃的錯誤：一半的城市建設用地為選址錯誤。

規劃錯誤

二○一○年十二月二十六日溫家寶在中央人民廣播電臺中國之聲直播間和舟曲縣月圓村的村長何新朝連線，溫家寶說：舟曲泥石流災害，我們最大的教訓就是不能把房屋再建設在危險的沖溝兩側，而要建在安全的地點。

溫家寶的這句話講得到位。舟曲泥石流大災害的真實原因，就是規劃的錯誤。城市規劃將沖溝和沖溝兩側的土地都規劃成城市建設用地，將沖溝規劃成為舟曲城市發展的主軸。如果不把房屋建設在沖溝中及其兩側，縱使暴雨下得再大，縱使山坡上的鬆散物再多，也不會造成一千五百多人生命的喪失。

那麼到底誰讓房屋建設在危險的沖溝中和兩側呢？溫家寶講話中的我們是指誰呢？是溫家寶和中國政府？是溫家寶和中國老百姓？

人們常常聽到「違章建築」這個詞，但是對「規劃錯誤」這個詞比較陌生。為了城市的有序發展，就有了城市規劃，在中國城市規劃分為總體規劃和詳細規劃。城市中的所有建築都必須符合城市規劃的要求，在建設之前要獲得建設許可。沒有獲得建設許可的，就是所謂的「違章建築」。對「違章建築」的最嚴厲處置就是拆除建築並處以行政罰款。這是法律對老百姓的要求。

因為法律是公正的，法律對規劃也有要求，如果出現規劃錯誤，就必須對受害人作出賠償。

這次被泥石流沖毀的建造和為白龍江水淹沒的房屋，多是在舟曲城市總體規劃的城市建設用地上，有建造許可，有土地使用證，說明老百姓是守法的，災難是規劃錯誤所造成的。

其實中國的許多所謂自然災害，都是規劃錯誤所造成的，比如城市用地佔了水的通道而形成的嚴重的洪水災害；地震烈度定得過低而使得建築沒有防震結構，一遇地震就倒塌；把城市佈置在滑坡泥石流區；把城市佈置在煤礦架空區等等。

願中國能從舟曲泥石流大災害吸取血的教訓，願中國規劃界能及時糾正現存的規劃錯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