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雲會命案能真相大白嗎？(圖)

2011-01-02 08:17 作者:顏昌海

樂清村民跪在錢雲會家附近喊冤

浙江省溫州樂清市蒲岐鎮寨橋村53歲的村委會主任錢雲會，被一輛超載達280%多的大型工程車壓斷了脖頸，這一事件，已經成為網際網路世界的最大新聞熱點。

「村長不是出車禍死的，絕對不是……」

2010年12月29日晚，溫州市公安局在新聞發布會上公布調查結果，認定錢雲會死於交通肇事而非謀殺。但這一調查結果並未讓公眾信服，寨橋村村民更是跪地喊冤。媒體報導，12月30日中午12點左右，錢雲會家附近幾條街巷都被村民擠滿。在人群中間的空地上，眾多村民跪在地上哭喊：「村長不是出車禍死的，絕對不是……」。記者發現跪在地上的以老人和婦女居多，他們長跪一個多小時後才被勸起。在錢雲會身亡的虹南大道路口，村民們將放大的事故現場照片擺放在此，杭州推友關注團發消息稱：「村民下跪痛哭不止，表示如果講真話，白天看似沒事，晚上就會被抓。」村民說，對政府很失望：「這是一場謀殺案，說老實話沒有哪個老百姓認為這是一場意外交通事故。社會很黑暗，我們都感覺很失望的。」

在之前的採訪中，錢雲會的兒子錢成旭還能強撐著向記者介紹部分情況。12月30日上午記者再次見到錢成旭時，他滿臉疲倦，盯著牆角發呆。錢成旭沙啞著嗓子告訴記者，他絕對不相信溫州市公安局的調查結果，說完便將頭埋進了臂彎裡。隨後，記者在二樓見到了錢雲會的二女兒錢旭玲，她正守護著病床上的母親。錢雲會死亡當天，錢旭鈴和女婿趙旭在現場曾被當地警方帶走。27日晚才回到了家。錢雲會的父親錢順南今年81歲，放聲痛哭，「我絕對不相信我兒子死於車禍，求你們幫忙查出真相，求你們了！」

錢雲會死因成謎，多名目擊證人陸續被抓

錢雲會死因成謎，多名目擊證人陸續被抓，警方以「交通事故」結案。浙江省農民錢雲會，長期帶領村民上訪反圈地，25日早上，他接到一通電話後匆忙外出，9點25分就發生了死亡車禍。究竟是誰打了電話給錢雲會？錢的手機據說是在另一名上訪者王立權身上，但王立權也被抓了。

億萬網民，多數都在怒罵和指責警方撒謊，向官方要真相。有網民提出，事故發生後五六分鐘，就來了近百名警察，為何警察會來的這麼快? 警方當場帶走6個人，這6個人又是誰？警方沒有說明。當天下午官方更是動用了上千警力，有村民說，警方目地是為了搶屍。

目擊證人錢成宇，在警方到達的第一時間就向警方說明目擊經過，但沒被採信。第2天他就被警方帶走。錢成宇說，「我說你這個車那邊不走你走這邊，那是一個大車，我從那邊走，看見村長被（軋死）。」12月29日，又有一名目擊證人李海燕（化名）出來現身說法，她說，當時她看到：「一個男的招了下手，紅色工程車慢慢的開過來，三個人控制著被掐脖子的男子，將他推倒在工程車前。」三個男的都穿黑色衣服，帶著白手套、黑口罩，這和錢成宇看到的是一樣。官方說是錢雲會命案交通事故也說錢成宇沒有目擊，卻把他關起來。目前，否定官方版本的目擊證人錢成宇仍然在押。

目擊證人和警方的說法有個很大的不同

多處疑點警方都沒有提出說明，甚至發布信息說「未發現有謀殺動機和跡象的證據」，而將案件定性為「交通事故」。許多網民說，新聞發布會給出的答案，只會引起對錢雲會的死亡真相更多的疑問。更有有不少網民認為，這是一起為了讓批評政府的人閉口，所策劃的謀殺事件。

《南方日報》12月29日的報導稱，李海燕恰好經過事發的寨橋村村口……被掐住脖子後,錢雲會有點昏迷。她曾上前好心勸阻,卻被人一把推開,她只好怯怯地緩步離去。但當她回望之際,「一輛停在五六米遠的卡車慢慢地開過來,三個人推著他背過去的雙手,將脖子推向車輪下」。中央臺記者的視頻顯示採訪目擊證人錢成宇時說：「雨天，道路泥濘。道路16米寬，你在路的右邊走，你看見路的左邊，也就是距你四五米遠有一輛大卡車。卡車走了六七十公分……你走到離車屁股一米左右，有四個人從車的左邊走出來（事後可以推斷，此時村長應已死亡……」《春城日報》報導說：「村民錢成宇對他們說，他看到了現場，4個穿黑色制服的人員按住錢雲會，然後讓工程車開過來，將錢壓在車下……錢成宇說，這些人穿著黑色的衣服，上面有「特警」字樣。但警方介紹，「12月25日9時45分，安徽人費良玉無證駕駛工程車途經虹南大道蒲岐鎮寨橋村段時，遇錢雲會撐傘從道路右側往左橫穿，工程車緊急剎車避讓未及。」

不會撒謊的照片說明警方在造假

究竟是目擊者李海燕和錢成宇撒謊，還是警方在捏造事實？細心的網民根據現場的兩張照片做出了判斷。

目擊證人和警方的說法有個很大的不同，是警方稱肇事車輛是「途徑」事發地點，而兩名目擊者都說軋死錢雲會的工程車是早就停在事發地點。

根據多方報導，事發當時天下著小雨，所以老村長錢雲會打著一把傘出門，這是不容辯駁的事實。事發當時的道路應該是潮濕的，除非當時上方有遮蓋物，多張照片也顯示出當時道路的泥濘，但從警方公布的事發現場的幾張照片來看，肇事的工程車輛下方有一部分的道路竟然是乾的！而據警方公布的信息來看，當日上午9:45肇事車輛將錢雲會軋死，9:53警方即趕到現場進行取證，顯然車下的道路不會在這幾分鐘之內變干。車下的道路一部分是乾的與警方宣布的所謂工程車是「途經」事發地點的說法不符，但與目擊者李海燕和錢成宇的話可以印證，李海燕說的是卡車從「五六米」遠的地方開來把錢雲會軋死，而錢成宇說的則是「四五米遠」，兩個人的說法與照片顯示的信息基本吻合。

不會撒謊的照片說明警方在造假，而目擊者李海燕和錢成宇的話是真實可信的。

年輕的村民紛紛離開該村，用腳表達抗議

錢雲會命案，村民認為是有人預謀殺人，而當局認定是「交通事故」， 12月28日，當地政府還用脅迫手段要村民簽署所謂的「同意書」， 同意官方認定的「錢運會死於交通事故」， 並保證不鬧事，引起憤怒，有村民在論壇披露，村民都還記得錢雲會的恩情，都將拒絕在」被同意書「上簽字。年輕的村民紛紛離開該村，用腳表達抗議。

前幾天有很多記者過去，去村民也怕也不敢多說什麼有些半夜就跑掉了，有的到親戚家裡去了都有的。村民擔心遭報復，不敢接受採訪。

錢雲會的死，和寨橋村征地問題有關

《中國經濟時報》報導，錢雲會長期因浙能樂清電廠，徵用寨橋村土地問題上訪，而浙能樂清電廠建設專案是浙江省重點工程，範圍涉及12個村，總征地面積3365畝，溫州市甚至是浙江省上級部門都是這個建案的利益相關方，除寨橋村外，其餘11個村都按要求時間順利完成了。眾多猜測，錢雲會的死，和寨橋村征地問題有關。

據前往當地採訪的媒體記者說，錢雲會的家屬捧著一大疊厚厚的資料，開始不願意給記者，說：「之前那麼渴望你們記者過來，你們都沒過來，現在來那麼多幹嘛？為什麼不死人你們就不肯來啊」。這一描述讓很多媒體人默然又無奈。的確，在中國迅速的發展中，尤其在最近幾年的拆遷建設城市化運動中，讓很多涉及土地、拆遷的新聞閥值不斷提高。拆遷衝突、釘子戶，似乎已經不是新聞，不自焚，似乎已經不足吸引讀者眼球，甚至連自焚，現在都很難突破宣傳部的禁令之網，在全國性大報獲得版面和關注。

被徵收的土地是全村賴以生存的全部經濟來源

據報導，2003年，浙江能源集團控股建設浙能樂清電廠，最後落地於蒲岐鎮區域內。寨橋村有山地500餘畝，耕地750畝，灘塗35公頃，是全村賴以生存的全部經濟來源。這次征地佔用了全村土地總面積的67.6%，而根據村民的說法，被徵用土地、山地、灘塗的收入佔全村總收入的96.78%。此外，國土資源部核准的浙能樂清電廠總建設用地只有110餘公頃，蒲歧鎮借浙能樂清電廠為契機，建立將電廠項目算作在內的臨港工業園，共佔用包括寨橋村在內的4個村近500公頃，約7000多畝地。這些地，有耕地、灘塗、山林、魚塘。

村民錢成錢、錢大銀等人告訴記者，2004年4月，蒲歧鎮鎮長包建武通知寨橋村雙委幹部前往鎮政府開會，之後把當時的9名村幹部全部拉到了雁蕩山賓館，「威逼利誘軟禁」之後，他們於4月8日簽訂了《寨橋村山林地出讓協議》，用3800萬元流轉金一次性補償寨橋村146公頃集體農用地。時任村黨支部副書記、村委副主任的張松良，是當時惟一成功脫逃回家的人。張松良說：「征地沒有通過全體村民的同意，沒有經過22個村民生產隊的同意，我們不能簽字。可鎮幹部說：‘不簽就把你送去勞改所！’」張松良回來後不久，出走外地。他拒絕簽字的理由是，寨橋村一共有958戶3700多人，近3000畝地，如果一百多公頃合計2200多畝地被佔的話，每人就只剩下1.9分地，「兒孫們吃什麼？」

錢雲會帶頭據理力爭，被刑拘入獄

「雁蕩協議」簽訂第二天，有村民自發到鎮政府上訪，拒絕賣地協議。2004年4月11日，一些村民將村委會圍住，不同意把土地出讓，錢雲會帶頭據理力爭。2004年4月26日，錢雲會準備代表村民要出省上訪，在樂清市與黃岩縣交界處靠近溫嶺的公路上被截獲。4月28日，200餘名寨橋村民於樂清市政府門口靜坐，要求釋放錢雲會等人，並與警察發生衝突，72名村民被拘。後來，樂清市人民檢察院提起公訴，2004年9月16日，樂清市人民法院判處錢雲會與吳章瑤、錢旭燈、錢文福等四人「聚眾擾亂社會秩序」罪名成立，他第一次入獄，獲刑1年6個月。

錢雲會上訴，發回重審後，2005年3月，樂清市法院重審後，對四位村民改判為緩刑。2005年4月，寨橋村村委會換屆選舉，在海選階段，身處緩刑期的錢雲會獲得2500多張選票中的2200多張票，兩天後再次投票，錢雲會獲2300多張選票。錢雲會當上村委會主任。

在競選村長期間，錢雲會承諾，一定替村民討回村民的合法利益，提高賠償。

獲選村官，履行承諾替村民維權，再遭判刑

當上村委會主任後，錢雲會多次帶人到樂清市政府上訪。2006年7月的一天，錢雲會和錢大銀等人正在寨橋村委會辦公室被警方抓走。此後，錢雲會從此被撤銷緩刑，收監關押，直到2006年12月被釋放。2008年初，錢雲會來到北京找律師並堅持上訪，為籌集資金，錢雲會與村支委成員王立權等人商量後，向村民出售宅基地，總共獲得71萬元，其中40萬，匯給了北京一家律師所。

2008年7月20日，錢雲會在北京被抓，寨橋村維權小組決定，讓王立權帶上賣地剩下的16萬元，到北京保釋錢雲會。王立權連夜從樂清坐車到寧波，從寧波取道河北進京，結果在保定被抓。2008年9月，樂清市檢察院以錢雲會與王立權非法轉讓土地使用權罪提起公訴，兩個多月後，法院判決構成犯罪，判錢雲會有期徒刑2年，王立權有期徒刑1年半。

死後一貧如洗，前任村官卻開寶馬

2009年6月19日，錢雲會刑滿釋放，回到村裡。他死後，記者們訪問錢家，發現這位村長家的小樓樓梯僅用竹子隔開，一貧如洗。但前任的村官，卻是開寶馬的。

一向反對強拆的中國社會科學院農村發展研究所教授於建嶸，在微博寫著：「蒲岐鎮寨橋村錢雲會命案真的大白天下了嗎？」由於建嶸帶領的獨立調查團，已經前往溫州實地調查樂清錢雲會命案。

對於溫州市公安局的調查結果，在微博和各大論壇上，大多數網民持懷疑態度。更有網民直言：「溫州查樂清，就像老子查兒子，調查結果怎麼能讓人信服？」

中國官員靠買地陞官發財，錢雲會命案能真相大白嗎？

對此網民呼籲，為了盡早得出令人信服的調查結果，應該由浙江省公安廳或國家公安部繼續調查，或者進行異地辦案。其中所反映出的，是民眾對官方的根深蒂固的不信任，讓人對中國社會的撕裂程度，有了非常直觀的觀察。不但公眾完全不信任政府，甚至政府官員自己都不信任政府。在當地採訪的一名記者說，連官方都未必相信自己的官僚體系，樂清市委一名常委，就曾在樂清官方定調此事為「交通肇事」之後，私下致電溫州市公安局一名高層，探問事情真相是否真如官方對外所說，他也害怕被手下的官僚騙了。

官方說，「未發現有謀殺動機和跡象的證據」，然而，浙能電廠徵用土地的錢是7億，可是村民卻只收到3800萬。6億多元的缺口，就是可以要了錢會雲老命的動機和證據。然而，在中國官員靠買地陞官發財的制度沒有得到基本緩解時，錢雲會命案能真相大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