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樓丫鬟之看鴛鴦(圖)

紅樓有夢裡的女子有洋洋三百餘眾，她們個性分明，眉目清晰，在大觀園裡演繹了一幕幕悲歡離合，繁華落盡的故事。大觀園，如同海市蜃樓，遠在天邊，卻讓人覺的溫暖而親切；又如同剛剛發生在在身邊的故事，伸出手去，卻又遙不可及。初到大觀園，心中卻湧起淡淡的失落，彷彿剛剛從園子中走出來，一個轉身，再回首，已是人去樓空，濃墨重彩的雕樑畫棟失去了往日的神韻和氛圍，彷彿只能從文字中感受那種溫暖與懷舊。

初看紅樓夢，眼光總是被寶黛釵幾個主角奪去，及年齡稍長，開始慢慢注意那些出場次數不多卻聰慧可人的女孩兒，第一個進入我的視線的是鴛鴦。鴛鴦因為服侍賈母的緣故，成了賈府中名份上最高的丫鬟。鴛鴦能力出眾，在大事上，當家的鳳姐夫妻手裡的錢掂對不開，要找鴛鴦來商量，鴛鴦便從賈母的私房中拿出兩箱子東西幫助鳳姐過了一個坎兒。賈璉、鳳姐這一對「赫赫揚揚」（邢夫人語）的夫妻見了鴛鴦也是客客氣氣。

作為丫鬟，鴛鴦對賈母心無旁騖的服侍，給賈母做的頭箍，不需要量，做出來的大小就是合適的，甚得賈母的歡心。以至賈赦要娶鴛鴦時，賈母這樣對刑夫人說「他要什麼人，我這裡有錢，叫他只管一萬八千的買去就是，要這個丫頭，不能!」鴛鴦待人寬厚，司棋與表弟幽會，被鴛鴦撞見之後，憂慮成病，鴛鴦知道司棋的心病，趕快過去探望司棋並讓司棋安心養病，安慰司棋說自己絕不會告訴第二個人。按照當時的禮教，鴛鴦此舉無異於救了司棋一命。但是司棋的外祖母藉著繡春囊生事，其實這繡春囊極有可能是司棋的表弟潘又安帶進園中的，最後生生斷送了司棋的小命。

鴛鴦的可敬之處在於雖然她的地位在丫鬟中最高，卻深知地位再高也越不過丫鬟的界限，所以從不仗著自己的地位欺負過一個人，甚至沒有一句重話。鴛鴦的人格是完善的，她不媚上，不欺下，內心具有天然的平等意識，從不以自己是個丫鬟而看輕自己，也以這種平等意識對待身邊的每一個人，對上對下都是不卑不亢，不自覺的踐行著中庸之道。

鴛鴦的自重贏得了賈府上下對他的尊重，讓她在賈府這個名利場中處事從容，游刃有餘。她是賈府的家生子，生下來就注定是賈府的奴僕，一輩子不能贖身，但當愚拙的刑夫人和她商量做賈府大老爺賈赦的侍妾的時候，卻遭到了她溫和和決絕的抵抗。且看鳳姐和平兒如何忖度鴛鴦對於這樁婚事的態度。鳳姐兒暗想：「鴛鴦素昔是個極有心胸氣性的丫頭，雖如此說，保不嚴他願意不願意。」鳳姐和平兒商量的時候，平兒也搖頭笑道：「平常我們背著人說起話來，聽他那個主意，未必肯。」若是換做秋桐，該不知怎樣的喜不自禁呢。

若說黛玉如蓮，鴛鴦便如菊了。再來聽聽鴛鴦說襲人和平兒的話：「你們自以為都有了結果了，將來都是做姨娘的!據我看來，天底下的事，未必都那麼遂心如意的。你們且收著些兒罷，別忒樂過了頭兒！」很讓人感嘆一個沒有讀過書的丫鬟如此具有遠見卓識，是的，鴛鴦沒有讀過書，沒有知識，但是她有文化，具有中國傳統文化熏陶出來的智慧，溫婉而剛烈。隨著逼婚的步步升級，溫和的鴛鴦公開表明自己的心跡：「別說大老爺要我做小老婆，就是太太這會子死了，他三媒六證的娶我去做大老婆，我也不能去！」這就是鴛鴦的心胸與氣魄！以鴛鴦的聰慧，當然知道自己拒婚帶來的險境，發誓說若走在老太太的前頭，是她的福分，若走在老太太的後面，就鉸了頭髮做姑子去！並絞掉自己的頭髮以明志。

賈母死後，鴛鴦哭了一場，想：「誰收在屋子裡，誰配小子，我是受不得這樣折磨的，倒不如死了乾淨。」為了維護了自己的人格和尊嚴，以三尺白綾結束了自己淡然如菊的一生，正是「零落成泥碾做塵，只有香如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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