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屯房者」：上海房價暴漲下的官員利益圖譜

2010-10-23 22:30

去年，上海兩千市管幹部被要求自覺申報房產，結果「驚人」，甚至有主動上報家庭房產十幾套的官員，最初紀檢部門打算對低價房優惠超過50萬元的官員房子逐一審核，後因工作量太大不得不改成100萬元。

這是《南方週末》昨日(10月20日)刊發的上海市房管局副局長陶校興「雙規」事件的報導《上海官場的權力囤房者》中提供的一個細節—在過去八年，上海房價暴漲近10倍的過程中，官員群體，已經成為這一財富再分配的最大贏家。

10月14日，官方通過新華社證實了陶校興被調查的消息，此時，59歲的陶已被上海市紀委「約談」三日。

目前，官方尚未披露陶校興案情。據報導，而陶校興和上海發生過倒樓事件的蓮花河畔開發商有利益關聯，而一些與陶關係密切的開發商，已迅速遠遁海外；而陶校興等房地系統要害部門的多名官員，擁有大量房產，已是公開的秘密。

據報導，陶校興長期執掌上海土地大全，曾在松江安排建設一個隱秘的度假別墅，供前任上海市委書記陳良宇專享。

而過去數年裡，欲插足上海灘房地產的某些政商力量，在土地招投標、土地轉性、修改容積率等關鍵環節裡，均是在陶校興等人的操作下實現利益，這些力量背後的關係網路，又反過來成為了他們的護身符。

2008年初，上海房地局多名重要崗位處級官員一度涉嫌受賄進入司法程序。但查案部門很快接到命令停止調查，多名涉案官員至今仍以「調研員」等身份在崗履職。房地系統內官員被告知停止調查的原因，是「不能影響幹部隊伍的穩定，以及影響這個重要職能部門的正常運轉」，其實還有更多的調查在萌芽階段就被擱置。

事實上，低價購房不是陶校興等房地系統官員獨享的「特權」，一個房地產項目的運作，還涉及工商、稅務、規劃、金融、司法、區縣政府等多個部門，他們同樣都是被打點的主力群體。

以數年前被股東方公開舉報的帝景苑項目為例，在這個徐家匯核心地段樓盤低價購房的官員，分布在上述不同部門，他們獲得三到五成的大幅度購房折扣。在各方官員護佑下，這個項目在有關的工商登記、土地批租、修改容積率、公建配套、驗收和稅收等多個環節，一路綠燈大開。

這些獲得低價房產的官員，大多仍在崗位上。現任上海市工商局總經濟師杜貴根和上海市公安局特警總隊黨委書記李征靜，就在帝景苑的購房名單上，他們甚至在被公開舉報之後，仍然獲得升遷。

一位房地產業人士在偶然調出了浦東濱江某高檔樓盤的房產登記信息後感嘆，看到了不少在上海新聞媒體上出現過的官員名字。

在上海的虹橋地區、徐家匯周邊、黃浦區中心地段、浦東濱江地段以及陸家嘴核心地段，多個樓盤都是官員低價購房「重災區」，全都是上海的高檔房產所在地，現在房價基本均在3萬-4萬元/平方米。

當上海的工薪階層苦惱於高昂的房價、房地產調控的不力之時，許多官員們坐擁幾套甚至十幾套房子，為了迴避風險，有的掛在家屬親戚名下，有的甚至暫時不從開發商處過戶，等離開崗位再辦理手續等。

社保案後，上海市紀委一度掀起查處官員低價購房的風暴。

兩千餘名上海市管（上海的市管幹部主要包括局級、副局級的黨政機關幹部、屬同等級別的國企負責人以及事業單位負責人）官員被告知，要求他們如實上報家庭購房和優惠情況，即便有違紀違法者也會獲得寬大處理，但如果隱瞞的，將被從重處理。

一時間，上海的一些官員人心惶惶。由於上海房價近年來上漲迅速，官員若是獲得超常幅度的優惠購房，動輒「節約」資金上百萬。如果那些已被查處的官員被認定為受賄，意味著很多人都將面臨牢獄之災。很快，這個影響「幹部隊伍穩定」的做法就偃旗息鼓。

為了徹底解決這塊集體心病，在請示了上級之後，去年，上海針對超過兩千名市管幹部低調推行了一次房產專項申報活動。這是在每年例行的領導幹部重大事項申報制度之外，針對官員和配偶、子女購買商品房情況的專項申報，在職和退休幹部均在要求申報範圍之列。

在一次罕有的沒有會標的專項會議上，一些官員被告知如實上報家庭購房和優惠情況，即便有違紀違法者也會獲得寬大處理，這次主動申報通過的房產，以後絕不會翻查舊事，但如果隱瞞的，將被從重處理。

申報進行得極為隱秘，據報導，上海市領導表示，這個做法是為了讓大家「放下包袱，輕裝上陣」，但也是「最後一次機會」。

這次申報的數據絕無可能向公眾披露，多位相關官員透露，自發申報反饋上來的情況相當「驚人」，主動上報家庭房產十幾套的大有人在，附帶解釋的各種「優惠」方式層出不窮，很多都是單位領導集體決策行為。比如，不少人提交的低價購房理由是「住房困難」。

申報完成之後，由上海市紀檢部門對他們獲得優惠（明顯低於市場價格）幅度較大的購房情況逐一審查，並給出不同的處理意見，包括補繳差價、黨紀處理等形式。是否被納入逐一審查的範疇，主要是看房產的優惠金額和折扣比例。其中一個細節是，最初紀檢部門打算對優惠超過50萬的房子逐一審核，後因工作量太大不得不改成100萬，以及一些優惠金額雖不足百萬，但因總價低折扣幅度大的房產項目。

這次申報最終結果皆大歡喜，無一人因此移送司法，「否則就違背了這次專項申報的初衷」。

報導說，陶校興當時也是這次房產申報對象之一。他此次涉案被查，必將再次牽動低價購房官員們的神經。「陶是否會在低價購房問題上被深究，某種意義上關係到他們的未來。」